柳眠棠走到了那画作前,伸出纤指一点,指着那只蜻蜓道:“我似乎在那蜻蜓的眼里看到了一抹倩影……是一位女子在桥头赏荷,倩影恰巧映在了蜻蜓眼中。”
她这话一出,听得赵泉一愣,直直地盯着画作,忽然唤着小厮拿来藩国进贡的阴阳镜。
那阴阳镜乃是宫中御赐之物,可以放大字体,适合眼睛昏花的老者。赵泉虽然年轻,但偶尔刻章时也会用,所以一直放在马车上的箱子里,供闲暇消磨之用。
现在听了柳眠棠的话,他连忙从小厮的手里接过阴阳镜,照着那蜻蜓眼睛一看——可不是吗!黄豆粒大的虫眼里,竟然是垂柳小桥,撑伞的佳人娉婷袅袅!
作者有话要说: 神医:为何美人看都不看我???
呜呜,崔九你出来,我不打你!!! 在虫眼豆粒之地竟然另有玄机?
这一点,赵泉还真是没有发现。
看来这居士很自傲这一点,所以对看不到画作精妙的伯乐赵泉也毫不客气。
可恨笔居士没想到,一直在旁默不作声的那个小娘子,竟然发现了画作玄机,当真是他恨笔书生的高山流水,难得的知音。
所以那老书生不由得赞叹地望向了柳眠棠,捻着胡须道:“这位夫人好眼力。”
柳眠棠微微一笑,她也不知自己的眼力这么好,当初不过是看着蜻蜓的眼儿有些亮,便仔细看了看,不知为什么,她对这种暗藏血玄机的画法,总有些似曾相识之感,可一时又想不起来。
不过这画勾起了她的兴趣,便跟赵泉来寻找这位画者。
当然,她并非如赵泉一般无聊,立意要做赏识人的伯乐。
那画作再好看,也得先画到瓷盘子上再说,若是这位先生真如赵泉所说,能扬名立万,那有了他大作的盘碗、瓶子一类,岂不是更能卖上价钱了?
不过在恨笔书生眼里,可看不出这位端庄美丽的年轻妇人乃是个利欲熏心的商贾,只觉得除了自己的亡妻之外,总算是又有一位慧眼识人的知音了。
但柳眠棠马上迫不及待地说明了来意,只想请先生替自己画盘子,她愿出高价。
赵泉没第一个发现玄机,在暗自羞愧之余,心内其实是更狂喜的,不管怎么说,都是他先发现这等奇才的,原以为这老书生只是写意静雅,现在看来一手工笔也是出神入化。
若是将此作展示人前,成为一代受人追捧的大家指日可待啊!
可赵泉还没有来得及跟老书生畅谈锦绣前程,这眠棠小娘子就让老先生去行了工匠下乘之事,真真是辱没高士!
他心知这老书生脾气古怪,生怕他又撵人,连忙对柳眠棠道:“夫人当真胡闹!像先生这等清雅之士,怎可做工匠的活计?你若缺画盘子的画手,附近工坊里到处都是。你想请几个都行,这工钱我出就是!”
柳眠棠看了看时日不早,她也不愿跟赵泉同在一个院子里太久,只径直对那老书生开诚布公道:“先生,实不相瞒,我家是开瓷器铺子的,但是经营不善,长此以往只能关铺结业。可这铺子是我相公从京城里出来后,开设的第一家买卖,若是就此结业,他心内毕受打击。我这个做娘子的帮不上他太多,只想请先生妙手丹青帮衬,画出个镇店之宝,打出个名号,也就能跟那些老字号的瓷窑接洽,以后可以进些精品来卖。若是能重振家业,我必定结草衔环,诚心报答先生!”
可是这番大实话,显然是说动了那位老书生,他凝神看了看态度诚恳的柳眠棠,问道:“你出多少银子?”
柳眠棠想了想薄薄的家底,有些气短,反问道:“先生想要多少?”
不待老书生还价,怕他自降身份的赵泉立刻瞪大眼儿接道:“先生的画作只管卖我,我愿出一百两的价格买下先生画作!”
开什么玩笑!还她相公深受打击意志消沉?姓崔的那厮怕是久久钓不到贼子,急得打了蔫儿吧!
若是别的事情还好,可是他可不愿因为淮阳王的骗局而耽搁了一位旷世奇才!
出身乡野的贫寒清雅之士,才最打动人心。一个给瓷器铺子画盘子的画匠可怎么说得出口?赵泉才不让这位奇才自甘堕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