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赵承时轻笑了声,“朕倒没料到会这般顺利。看来这么多年过去,已经让太后自负到这般境地。”
“是老天有眼,知晓陛下才是真正的天子!”那大臣笑着拱拱手。
眼看着大局已定,赵承时的眉梢上终于染上了丝悦色,不出他所料,严致会反,而且竟是打着清君侧的大旗。也是,他那样的人才怎么会愿意在太后手下苟且?
他等这一天等了太久了。
赵承时眼睑微垂,揭开旁边已凉了许久的茶蛊轻轻啜了口。
下头大臣还在卖力吹捧,却见赵承时端茶的手倏然一顿,下一刻,“啪”的一声,那茶蛊滚落在案上,茶水飞溅,打湿了摆在案上的图纸。
“陛下?”那大臣抬起头,望着从赵承时嘴角缓缓淌下来的一缕黑血,突然笑道:“看来陛下直到现在还没明白,太后能手握大权这么些年的原因。”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赵承时的眼球猛然凸出,死死瞪着他,眼里满是不可置信。他颤抖着手指向那大臣,却因为痛苦与愤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终于,他脚下一晃,再也稳不住身形,摔倒在了地上。
那大臣便悠悠立起来,拍了拍衣摆,看也不看赵承时一眼,悠悠离去。
常年寂静无比的承明殿,今夜也是如此。
——
慈宁宫内。
何太后接了内侍的传报,嘴角轻扬,眸中有寒光荡开:“废物,害本宫还为他白白折损了那么多人手。”
“叫西门的人撤回来,赵承时已死,本宫看这回严致还能清什么君侧?”她话中透出几分狰狞,“待摆平了应天军,本宫就要让他生不如死!”
“是!”身旁的内侍颤了颤,跪在地上领命。
还不待他站起来往外走,就听门外忽然爆出阵阵脚步声。愈来愈近的声势中夹杂着马匹的嘶鸣,有内侍急匆匆地奔进来禀道:“太后娘娘,大事不好!应天军将慈宁宫包围了!”
太后方才还得意洋洋的眉眼倏然皱起来,眼风如刀:“应天军不是被拦在西门了吗!”
那内侍颤声道:“回,回娘娘的话,赵承时还在东门藏了五百兵马,严大人先前已将原本守在东门的禁卫军统统调走了……”
他话还未说完,自上飞来一个茶蛊狠狠砸到地上,刺耳的碎裂声响彻在大殿中,滚烫的茶水险些飞溅到他脸上。
“混账!”何太后倏地立起来,怒目切齿,“你们留下来给本宫拦住他们!若拦不下来,本宫那你们是问!”说罢,一扬长袖,转身就往大殿侧门而去。
旁边立刻就有内侍上前护着她往外疾走。
慈宁宫后头是一片大花园,穿过这个花园,就会到南门,南门有她下令驻守在那里的禁卫军,她便能再重整旗鼓。
这原本是一场稳胜的局,却因为有严致从中作梗,害得她如今却要东躲西藏,她怎能不恨!
太后一边走一边想着等万事毕后要如何让严致死无葬身之地,待快接近南门时,眼前却突然闪过一抹黑影,周围护着她的几个内侍都不会武,那黑影速度又极快,等到刀尖稳稳挨在太后脖颈上时,几个内侍只有愣在原地的份。
“娘娘!”
“来人!护、护驾!”
然而这几声高喝顷刻间便被淹没在空气之中,她身旁几个内侍像断线一般前后倒在了地上。
“你到底是何人!”太后瞪着来人。
那黑衣少年也在看她,只是他的眼神宛如在看着一个将死之人。
“我是谁?”他问,“你杀了我的家人,现在却来问我是谁?”
话中幽怨的恨意令太后背脊一凉,横在她脖颈上的红绸刀倏地加重了力道,有断线般的血珠一滴一滴淌下来。
燕怀看着眼前这个再没了一点雍容气度的女人,这就是让他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
如今自己只要手轻轻一动,便可报仇雪恨。
可他没有这样做,他仿佛是还有什么执念,沉沉的嗓音里夹杂着愠怒:“我问你……你为什么可以这般轻易的草菅人命?”他死死盯着她,“在你眼里,人命和你的荣华富贵,和你的滔天权势比,就这么一文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