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刚坐在了小桌另一端的椅子上,闻言立刻站起身,小心的回答:“普通官商关系,寻常走动而已,算不上不错。”
韩将宗心中哼笑一声,没有揭穿,端起那茶盏来又抿了一口同骆家如出一辙的清淡带着些甜的茶水。
他不说话的时候,常年居于高位的气势就显露出来,那感觉犹如群山叠嶂,沉甸甸的落在眼前。
知府站在他跟前,大气不敢喘。
“坐下说话。”韩将宗道。
知府迟疑坐下,想了想说:“将军之前说到带着事务而来,”他诶呀一声,关切的问:“不知是什么事务呀?”
韩将宗呼出一口气,脸色有些为难无奈。
知府立刻追问表明心意:“若真有难度,下官也可以帮着解决一下。”
韩将宗抿了抿唇,看得出来正在思考,知府上半身微微前倾,面色恭敬态度谦卑。
韩将宗犹豫片刻,然后沉沉叹了口气:“那我可说了。”
知府示意洗耳恭听。
韩将宗:“北面就要开战了,正是秣兵厉马的时刻,我这次来,是打算着借点银子作军饷。”
知府:“?”
韩将宗诚恳的说:“目前各大知州已经都量力而行掏了腰包,但是还是不够啊。若是你能帮着领头捐赠,带动各知府、县令,给北面的将士送去一点温暖,真是最好不过了。”
知府:“???”
知府怀疑自己听差了。
但是韩将宗已经开了口,并且还在继续。
“俗话说的好,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此时正是体现个人价值的时刻。”
他表情诚恳,态度坦然,熬的这碗鸡汤又浓又满,将人架上了非一般的高度。
知府感觉犹如被架在火上烤。
他艰难的维持着笑容,“应该的……”
韩将宗伸出手,欣慰的拍了拍他,“既然你如此明事理,我就放心多了。”
知府竭力往上扯嘴角,扯出来的笑比哭还难看。
“你放心,知道你们起早贪黑,操心事务辛苦。”韩将宗安慰道。
知府眼巴巴看着他。
只见他伸出来一只手来,比了个八的手势,“一人八千两,意思意思就行了。”
知府“出溜”一下子靠下一滑,若不是韩将宗提着他,就掉地上去了。
“八千两……”知府哆哆嗦嗦的重复了一遍,声音嘶哑活像被人踩着脖子,“……这送的不是温暖,是命啊!”
韩将宗扫了一眼他青白交加的面色,眯了眯眼,转口道:“但是你们养家糊口不容易,八位知府一人出个一千多两,凑个万两整数就成啦。”
这就比八千两好接受多了。
知府猛的松了一口气,但是随后想起来,一千两也不会小数目,那口气又抽了回去。
韩将宗拍了拍他一边肩膀,表达自己善解人意、体恤下级的心意。
知府看着他一脸的诚恳表情,张了几次嘴,实在说不出道谢的话。
外头家仆走来侯在门边,禀告道:“大人,午饭准备好了,开始吃吗?”
“成了。”
韩将宗站起身,顺了一下外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神清气爽、高高兴兴的说:“那咱们就,开饭吧。”
骆家的马车停在门前,骆深下了车,看了一眼坐在车上未动身的江天,“下来啊。”
江天探头望了望,又坐直了:“你去吧,我还要再去一趟花鸟儿市,给我爹买两条鱼回去。”
闻言骆深脸上浮现一点无奈来,江天:“怎么,多坐一会儿你的车不行啊?”
“行是行,”骆深顿了顿,才道:“干爹养鱼好讲究,三天换一回水,五天换一回鱼。”
江天:“……”
“幸亏养的是大肚鱼,若是什么稀罕动物,可要养绝了。”
“去你的,”江天哭笑不得的说:“没这么挖苦人的。”
骆深一笑,松开撩着门帘的手,门帘落下,挡住了视线。
骆深转身往里去,交代道:“送江公子去花鸟儿市,等他买完东西,再送他回家。”
“是,”车夫应了,要去牵绳,门帘“唰”一声又被掀开了,江天在身后喊他:“骆深!”
骆深停下脚,回首看他。
江天张了张嘴,最后说:“我晚上来找你啊?”
骆深点点头,转身进了门。
江天看着他窄腰长腿、身姿挺拔,直到亭亭背影走进门去,才甩下门帘。
骆深回到家,骆老爷找他去问事,骆深一一答了,着重说了结果:“如果一来,处置了闹事者,也算是给要使坏的人敲了警钟,叫他们不敢随意再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