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先帝临终前再三要求姬亥好生侍奉姜太后,姬亥对外又是仁孝的形象,自然遵旨,晨昏定省嘘寒问暖,比姜太后原本的五个亲生儿子还要恭孝几分,事事以太后为尊。
殷却暄跪在软垫上给姜太后奉茶。
“给母后请安,母后请喝茶。”
姜太后斜依在座上,丝毫没有要接过来的意思。
茶水滚烫,在三月微凉的天里冒着热气,姜太后不由得蹙眉。
这样烫的茶水,若是殷却暄有意泼在自己身上,恐伤了自己一身细嫩的皮肉。何况她今天本就是打着磋磨殷却暄的想法,必定不能轻轻放过去。
殷却暄娇生惯养,加之天气缘故,只端了不到半刻手就已经有些发抖。
她抿着唇硬撑着,忽的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将茶盏接了过去,又将人揽着腰扶了起来。
姬亥将那茶盏子咚的一声放在姜太后面前的小几上,扯出笑来,分明极为和煦,却让人无端生出寒意。
“母后将这茶喝了罢,凉茶伤身。”姬亥温和的劝诫,一副孝子模样。
姜太后心里没由来的发凉,这小畜生整日言笑殷殷的,但她就是觉得邪性。但她不愿意露怯,转过头冷哼了一声,启唇想要开口。
“今天天气这么坏,太后这儿倒是热闹!”未见其人,倒是先闻其声,张扬肆意的笑钻入姜太后的耳朵。
姜太后听着外头淅淅沥沥的雨声混着给华阴公主请安的声音,头皮发麻的快要炸开了。 华阴公主与姜太后不对付人尽皆知。二人年纪差了一辈,却是嫂子与小姑的关系。
华阴公主看不惯姜太后娇柔做作、奢靡无度,姜太后则看不上华阴公主高傲如斯,不将她放在眼里。
二人一对上,恨不得撕得你死我活。姜太后嘴皮子不如华阴公主利索,往往悻悻而归。
姬幼宜进来后也不行礼,径直找了姜太后右手边的靠椅缓缓坐下,微微扶了扶发髻,端的是仪态万千。
“好端端的站着做什么?快坐!”她抬袖招呼姬亥和殷却暄,俨然一副主人模样,丝毫不将这座宫殿真正的主人姜太后放在眼里。
姬幼宜自幼得宠,我行我素惯了,不给先帝请安都是常事,何况姬亥这个侄子,所以也无人指责她是否失礼。
姬亥笑容真诚了许多,不易察觉多了几分神秘莫测,带着殷却暄在下首落座,期待好戏开场。
殷却暄敏锐的意识到,自华阴公主进来后,整个殿内的气氛都变得不一样了,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她心里打鼓,也不多事的往里头掺和,随着姬亥一同坐下,双手交叠在膝上,异常端庄,下意识朝着身侧的男子看去。
姬亥替她扶了扶发上的金簪,小声道:“看着就是。”
殷却暄不习惯与人亲昵,她没有太多的长辈,父母早亡,祖母不善亲近人,兄长是男子,兄妹二人自然也不会过多有肢体接触。所以除却辛幼娘与皎皎这样自小贴身侍奉的,殷却暄对旁人的触碰都有些抵触。
姬亥这扶簪子的举动,着实有些过于亲昵了,让她为微微有些不自在,但想着二人的关系,硬生生忍住了向后退的欲望,只是身体依旧僵硬。
姬亥敏锐的觉察她的不自在,识趣的将手收回来,心里暗暗好笑,骂她小没良心的。
刚才打雷的时候害怕知道往他怀里钻,现在就扶个簪子都拘谨抗拒成这样。但一时也不好强求,时间长了,她总能习惯。
想起方才打雷作闪的一幕,姬亥抬眸,发现外头雨势渐小,雷电也停歇了。
姬亥看她安静的坐在那儿,眉眼精致,想要同她说些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若是问正事,未免显得过于生疏,那说些旁的……
姜太后那边有华阴公主来应付,全然不用他多费心。
思来想去,姬亥幽幽的开口问道:“昨夜睡得还好吗?”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脸上腾起红云,不自在的握拳轻咳了一声,目光游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