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镜水不同,他和楚离明是双生兄弟,他当初拉着镜水私奔镜水没有答应,那么此时此刻,他或许便不会做这等对不起大楚,对不起他皇兄的事情。
思及此,镜水苦笑了一声,是她对自己太过于自信了,以为凭着她们从前的情意,凭着楚离镜对自己的爱,他也会同她一样,不顾一切……
她可以理解,可心里,却难受至极。
就在镜水昏昏欲睡,恍惚之际,她隐约感受到有人掀开了她的被子,轻声道:“将被子蒙在头上睡不好,没有我照顾你,为何心底总是不安心。”
他来了……
镜水想睁开眼睛,却没有睁开,佯装睡着,她时而屏住呼吸时而呼吸沉稳,她没有装睡的习惯,实在不知道,这睡着的人,该如何呼吸才对?
楚离镜似乎一身的风尘仆仆,他坐在镜水的床边,没有丝毫的动作,就那样静静的坐着,盯着她的睡容。
而镜水,也在不遗余力的装睡。
她想知道,从前楚离镜擅闯她闺阁的时候,看见她睡着的时候,是如何的神情,又做了什么?
会不会不老实,偷偷做了什么?
然而,他竟什么都不做。
镜水心里为此开心,更为此别扭,真是块木头!还不如在冥罗镇的那一日有趣!
想及此,镜水装不下去了,猛然起身,这一突兀的爬起,吓了楚离镜一跳。
其实楚离镜知道他在装睡,他没有戳穿,是因为觉得现下时候不早了,她定然没有休息好,浅眠也是好的。
他也以为,镜水会这样一直装下去,然而,她终究没有沉住气。
“你来晚了!”镜水近乎于委屈,面上带着隐隐怒气,而她的手,也在黑暗中不自觉的缓缓拽上楚离镜的衣袖。
楚离镜这才回神,目光温柔,语气依旧和煦如常,“是我的错,临时有了些变故,待我进宫的时候,早已过了子时,想着这个时候你应该睡了,便也不敢打扰。”
镜水眸中已有雾气,她本还以为,楚离镜为了他的皇兄,为了这世间的礼法,彻底放弃了她。
然而,她转过头去,不想让楚离镜发现她的失态,故而又转过头嘴硬道:“既然是来迟了,就自然要有惩罚。”
“你想如何罚我?”他的问话低沉恳切,极其认真,一时之间竟然镜水失了神。
依旧还是往日里的那个人,他依旧头戴银灰色面具,她也依旧只能看清他的眼神,听得到他的声音。
可为何,她从前那般愚蠢,竟然没能认出来。
镜水缓缓伸出手去,摘下了他的面具。
她的动作轻柔又小心翼翼,而楚离镜,亦没有阻止。
还是那张满目疮痍的脸,然而此刻,镜水却并不觉得恐怖。
缓缓的,她伸出手去,再度掀开了另外一层面皮。
是他,无论心里千百次的确认过了,可实际上看到这副面容,她却还是眼眶发热,激动的想要落泪。
楚离镜亦是咽了一口唾沫,近乎恍然的摸上了自己的脸,惨然一笑道:“我还以为,这辈子,都不能以自己的真实面目示人了。”
镜水的心,突然疼的很厉害,“你为何要隐藏你的样貌,难道是因为你皇兄吗?”
楚离镜摇了摇头,默了,又点了点头,他似乎回忆起很远之前的事,“那个时候,皇兄刚刚登基,地位不稳。朝中诸人虽然知晓皇兄便是大楚皇帝,但是我们两个人若是穿上了常服,旁人也根本分辨不清。莫说是朝中文武大臣,就连后宫的嫔妃,亦有认错的时候。”
“母后诞下我们双生子的时候,父皇是何等的开心。可是,待到皇兄登基,这张脸却变成了他心里的一根刺。”
镜水眉心拧紧,心下疼痛不已,一个人,隐藏面貌,四海为家,永久活在黑暗之中,该是何等的难过?
“是大火,那一日,昭亲王府走水,走水那一日,烈风并不在我身边,而我晚间被人下了安神的茶,睡得很实。我虽然逃离生天,却烧毁了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