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清眠的动作顿了顿。
怎么可能不惊讶呢。
沐清眠将手中取下来的一支金钗妥善地放到一边。
可是就像炎凉之前所笃定的那样，一旦沐清眠知道了事实的真相，用不了多少功夫就能想清楚其中的关窍。
沐清眠知道，炎凉都是为了谁。
沐清眠轻轻地揉了揉炎凉的长发，低声道：“……多谢。”
炎凉一下子乐了：“眠姐姐还跟凉儿这么客气吗？”
炎凉扭了一下头，就枕在沐清眠的膝头仰视着跟沐清眠对视，一双眼睛里面全都是笑意：“现在眠姐姐就不用再担心七公主啦，她有眠姐姐的关心和照顾，比全天下的任何人过得都要好！”
沐清眠一个没忍住，也轻轻笑出了声。
“我早该知道的，”沐清眠道，“你母亲……是有大功德的人，她的女儿，定然也有上天庇佑，天资聪慧，福运亨通。”
炎凉一伸手搂住了沐清眠的腰肢：“才不是呢……要不是眠姐姐，凉儿不会有今天的。”
前世，要不是沐清眠找来皇宫与拓景帝达成了交易，将炎凉接出了宫，炎凉终其一生也就只会是个懦弱无能、郁郁寡欢的所谓长公主殿下。
是沐清眠教会了炎凉，什么才叫做活着。
如果不是因为沐清眠，前世不会有什么血衣魔女，这辈子也不会有重生而来所向披靡的琼珉长公主。
沐清眠给了炎凉活着的意义。
沐清眠就是炎凉活着的意义。 沐清眠没有把炎凉这话放在心上,沐清眠很清楚，凉儿是个多爱撒娇粘人、嘴里的话有多甜的小姑娘。
她们之间究竟是谁为了谁付出的更多,沐清眠自己心里有数。
炎凉也没有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缠,而是问起了别的事情：“眠姐姐还习惯太医院这里吗？”
沐清眠点了点头：“一切都好。陛下宅心仁厚，给了我不少恩典。”
“那也是眠姐姐值得，皇兄才会特别给眠姐姐优待的！”炎凉的语气里面是掩饰都掩饰不住的骄傲与得意，“眠姐姐最厉害了,我在宫里听说眠姐姐平定了东南部鼠疫的时候，都吃惊得不得了呢！”
这倒是实话。
前世没有炎凉与沐清眠提前的相遇，也没有炎凉和端木无疾、金蝉儿以及古聘婷提前的相识,沐清眠仅仅只靠着自己一个人的双手双脚,连走出那个与炎凉无意中偶遇的杏花镇都要花费更多的时间与精力，自然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之内就平定了东南部的鼠疫。
在前世,沐清眠还没来得及赶到大容东南那一片土地之上，东南部的大半百姓就已经全都丧命在了鼠疫的病痛之中。
后来……东南部更是成了血衣魔女最开始扬名的血腥之地。
世人都说，血衣魔女残暴无常，嗜杀成性，这才会在东南部活生生屠杀了整整一个村子的人，进而将整个天下都搅和得腥风血雨。
只有炎凉自己知道事实的真相究竟是什么。那个时候，沐清眠的神医之名在天下已经有了这辈子如今的知名度，沐清眠带着炎凉一起游走行医到了那里，因为发现那里仅剩的百姓也都种种病痛缠身、过得十分凄惨，沐清眠便做下了决定，和炎凉在那里定居了一段时间。
炎凉当然是眠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虽然已经被沐清眠娇惯出了些任性娇纵的性子，在这种大事上却也非常乖巧，在一旁给沐清眠当帮手，两个人一起努力救治那些挣扎在死门关上的百姓。
这本来是一件好事。然而那个时候的炎凉还不懂得，什么叫人心难测。
那些苟延残喘在东南的百姓大约是压抑得久了，已经失去了不少身为正常人的心肝脾性。在渐渐发现沐清眠能够救治他们之后，那些还没有得到的救治的人就躁动了起来——凭什么沐清眠只救治别人，却不救治他们？
他们都要死了啊！
反正他们马上都要死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那些病入膏肓奄奄一息的患者，竟然像是回光返照一般爆发出了可怕的力气，他们集结在了一起，全都拖着人不人鬼不鬼的身躯，像是从地底深处爬出来的僵尸一般，将沐清眠团团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