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万万不可啊!”一众太监都跪在了地上,瑟瑟发抖。
皇上若是染了瘟疫,他们全都小命难保。
元璟帝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放心,朕可是真龙天子,哪有这么容易染病。”
可跪着的太监们纷纷将头贴在冰冷的石板上,颤抖着身子,俱不敢抬起头来。
元璟帝直接挥了挥衣袍,大步走了进去。
宝公公跟在后头,脚步抬起,却又不敢跨过那道门槛。
他怕死,若染了瘟疫怎么办?可皇上若染了瘟疫,他作为大太监,也逃不了一个死字。
宝公公在门口不停的抬脚落脚,来回踱步,纠结得眉头都快拧掉了。
玉粹轩里头的宫人们都忙着照顾姜菀,也并没想到有人敢撕了封条直接走进来,所以也没给大门落锁。
当守在院子里的小卓子看到皇上走进来的时候,已经惊讶得嘴都快能塞下一个鸡蛋了。
幸好宋御医已经睡下了,不然元璟帝看到他,玉粹轩中又要弥漫着一股子酸味了。
元璟帝直奔姜菀的屋子而去。
走到隔扇门前,元璟帝沉吟了半晌,刚刚太过担心姜菀,以至于他心中什么都没有,一心只想来看她。
可如今到了屋门口,想到她就在屋子里,突然脚步就停滞了下来。
元璟帝这才想起,他不是说过,再也不管姜菀的事了么?
元璟帝也不明白,为何听到姜菀染了瘟疫的消息,他会如此紧张焦灼,满心满眼都担心着她的性命安危。
就连刚刚在议事的时候,只要大臣们提起瘟疫二字,他就会想起昏迷的姜菀,只要提起因瘟疫而死的老百姓,他的心就会痛一瞬。
不仅仅是因为那些老百姓。
元璟帝很清楚,是因为姜菀。
还未问过自己的内心,元璟帝就急匆匆的到了这里,伫立在门口,他这才想到问自己一句,为何要这般在意?
不过既已经到了这里,元璟帝也来不及细想,他吸了一口气,最终轻手轻脚的拉开了门。
屋里有些黑,拉了帘子,只有两盏昏黄的油灯照着。
清梨守在外间,听到有推门的动静过来瞧,看到是皇上,差点惊呼出声。
但她谨记着不可打扰姑娘清梦,还是忍着捂住了嘴,只是依旧一脸惊容的看着皇上。
姑娘染了瘟疫,玉粹轩都封住了,皇上怎还会来看她?
皇上不怕死么?
元璟帝轻轻瞥了清梨一眼,而后目光专注地落在那藕荷色的纱幔之上,一步步缓缓地走过去。
深邃的眸光寂寂,不见半点星辰。
他抬起修长的手,撩开了纱幔的一角。
只见姜菀紧闭着双眼,躺在那里,安静得让他有些心悸。
他见过姜菀许多模样,古灵精怪的,矫揉造作的,梨花带雨的,坦率勇敢的,认真执着的,却没见过这样脆弱的姜菀。
她肌肤如白瓷一般,白得刺眼,一头青丝随意披散在身下蜿蜒,樱唇已经失了血色,紧紧抿着,在昏暗的屋子里,失了她所有的颜色。
姜菀就这样静静躺在那里,整个人脆得像是轻轻一碰,就会消失。
元璟帝垂下双眸,一句话也没说,一句话也没问,直接转身径直走出了玉粹轩。
他此番摆驾玉粹轩是来得快,去得也快。
宝公公还在大门口纠结着要不要跟着皇上进去,就看到皇上脸色沉沉的走了出来。
元璟帝的俊脸此时没有任何表情,没有半点情绪显露,只是沉默着上了龙辇。
宝公公连忙催促着小太监们抬着龙辇快些离开,他转身将玉粹轩的大门关紧,又将封条重新贴好,这才快步追上去。
“皇上,来玉粹轩耽搁了一个时辰,如今已经到了上朝的时辰,您恐怕是不能回德清宫歇息了。”
宝公公一面说着,一面将刚刚太医给他的那个艾草药囊在皇上身边左右挥舞着,总归能去掉些皇上从玉粹轩带出来的病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