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驰可是个不好伺候的。
他素来规矩大,脾气也大,谁给他乱放了一张外头的帖子,或者给他乱动了一部书,都是严惩不贷的。
且商驰毕竟是男人,外头的事儿千头万绪,回家来可不会管屋里这些丫鬟的具体等级,各自分工。
反正是有了错,相关人员都连坐。
所以屋里也有些事无专执,苦乐不均、互相推诿的事情发生。
还是江氏偶尔看不过,出手替儿子管一管。
如今黛玉进门,商驰当即便叫了屋里所有人来给大奶奶的请安,当面把东院一应事务都交给了黛玉。
商驰屋里上下人口,也都欢天喜地。
不怕有人管,就怕没人管,还得自己干好,干不好就得罚。
这简直就像没有老师教,还要你自学成才考一百分,考不到就打。实在是太难为人了。
现在黛玉入门,这些丫鬟们简直是久旱逢甘霖。
见大爷又极敬重奶奶,凡内宅事一应交付,从无驳回的,自然更是死心塌地的服侍。
皇后本来还恐黛玉初为人妇,脸皮薄,若有保宁侯府的有脸面的家生子不服管束,叫她吃亏,特意从宫里给她陪嫁了四个宫女。
谁知全都用不上。
商驰屋里原本的丫鬟,比这些宫女还尽心呢,简直就将黛玉当成了救苦救难的菩萨。
大奶奶说一是一,她们只欢喜从此有了领路人,再不怕摸不准大爷的脉被罚了。
黛玉现在才知,当日商婵婵说的一点儿没错。
满府里所有人都怕着来大爷屋里服侍,一听说要派过来都能急哭,竟是真的。
黛玉在平阳侯府也是管了几年家的,此时整理一个东院上下几十人口,自然是简单。
不过一两日便将人口账务都弄得清清楚楚。
江氏体贴他们新婚燕尔,便说三月后再将府内管家之事交付黛玉,这三月先叫她松散松散。
毕竟平阳侯府没有当家太太,这几个月大婚的流程走下来,黛玉也受累不少。
江氏向来是个仔细人,不愿黛玉多心,还特意将她叫来将此事分说明白。
“玉儿。虽则咱们做了正经婆媳,但我心里拿你还是跟从前一样当女儿看。怎么为婵婵思量,就怎么为你思量。”
“所以这管家事,我叫你迟几个月再接,并不是信不过你的意思。”
黛玉便笑道:“母亲为我的心,我都明白。”
江氏倒是叹了两句:“听你叫我母亲,我又欢喜又难过。
当日你那样小的一个人,跟在林夫人身边,拉着她的衣袖,声声唤母亲的样子还在我眼前呢。”
然后拉了黛玉的手道:“这两年京中事多。待完了这些事,叫驰儿带你回江南,为林夫人做一场水陆法事,也叫他这做女婿的正经拜见岳母才是。”
黛玉不期江氏连这样的事都为她想的长远,不由眼圈一红。
黛玉非普通闺阁女子,别说出嫁前林如海已将朝中之事与她分说明白,只说她亲眼在太后宫中见过的毒螃蟹,就足够让她明白,现在京中的水浑成什么样子。
她的父亲,她的夫君,甚至她的外祖母家。
所有人都搅在其中。
故而她也体谅商驰,并没有提过,让他带自己往江南林家祖坟去叩拜贾敏之事。
谁成想,江氏却都替她想到了。
江氏见她眼圈泛红,也禁不住要落泪,将她揽在怀中道:“好孩子,从前我再疼你也不好表现出来。毕竟宫内有皇后娘娘,宫外你又有外祖母。我自然不能越过她们去。”
“可如今不同了。我疼你才是最正该的。”
“好孩子,从今后咱们两府都是你的家。
往后长了你就知道了,商家没那么些规矩,什么三节才能回娘家,都是虚礼。
当年我娘家还在京中时,我几日不回去,先侯夫人还撵我回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