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伦纯禧公主_作者:抱鲤(176)

2020-03-22 抱鲤

    如此谨慎,说白了就是惊恐未消,不敢轻信。

    班第粗喘,自责愤懑不自觉从锢紧的双臂流泻。唇角翕动,却半天没挤出一句话来。

    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抚她,只能双臂越收越紧,似要把失而复得的宝贝揉进自己血肉里。

    “你别逼自己,今日之事与你无关。”容温能察觉到他情绪怔然,碍于这在人前,并不好过多劝导。左手无意摸到他腰间的皮囊,顺势打岔道,“我好渴,这是酒还是水?”

    “是酒。”班第大梦方醒一般,打起精神,扬声吩咐,“取水来。”

    察哈尔亲自去了。

    班第俯身把容温轻放在银佛的白玉前庭上,扬手无声示意侍卫们都退于石阶之下,灰眸迅速划过容温这一身狼狈。

    诚如容温所言,她衣衫上的濡湿痕迹大半来自茶水。

    余下的……

    零零散散沾染全身裙裳,污了春眠海棠的,是已凝成深红的未干血迹。

    烈火一般,时时刻刻在灼疼班第的眼。

    月色清朗,给银佛像披了满身的月华轻霜,无数细腻光影映得这白玉前庭,静谧祥和,譬如白昼。与佛像背面昏沉阴冷相较,恍若两个世界。

    静坐佛前的年轻姑娘,气度容颜,能与珠玉争辉。那怕一袭狼狈,乌发散乱,亦然风姿从容,婉约动人。

    愈是美好,愈是脆弱。

    班第终究没敢开口对容温这一日的经历寻根究底。

    飞快敛下目中杀意与复杂猜测,替容温把披风裹回去,顺势把人重新搂回怀中。

    大手摁上容温依旧酸麻的腿,循住穴道缓缓揉捏、舒活经络。

    容温秀眉一拧,“疼……”

    脑袋无意往班第怀里钻,披散的乌发因这动作,似天际随意泼洒开的团云。

    散着浅淡兰犀香气的乌发与风一同,拂过班第挺直的鼻梁,柔软馨香,把他积攒满腔的肃杀,都浸软了几分。

    班第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下巴搁在她发旋,凌厉的眼刀,不自觉中已软了三分,“忍一忍,很快。”

    正好,察哈尔端了碗直冒热气的水,风风火火跑回来。

    班第单手接过,侧眸令道,“去布置住处。”

    如今的归化城,因城外战事,鱼龙混杂。

    土默特王府与大长公主府守卫重重,乃是最安全所在。但里面的人,却各怀心思,班第信不过。

    所以,他绝不可能再把容温送回土默特王府,只能另寻一处安全住处安置容温。

    察哈尔心知肚明班第的思量,领命离去前,满脸诚挚的提醒靠在一起的两道身影,“台吉,公主既无大碍,那腿麻了就自己站起来活动两圈舒舒血。你这又抱又哄又捏的,花哨!不顶用!”

    “噗——”

    “咳——”

    “哈哈——”

    察哈尔这声不低,石阶底下的侍卫们闻言挤眉弄眼,发出各种稀奇古怪的怪响,一个个憋笑憋得脸通红。

    班第怒目瞪视面前已过而立,尚未娶妻的糙汉子。面色青青紫紫,变幻莫测,最终心平气和的赏了他一个字,“去。”

    “赶我干啥……”察哈尔两只大手不安的搓了搓,边走边往回探头,“我说错话啦?”

    班第忍无可忍,大吼,“快滚!”

    “扑哧——”容温由羞涩转为揶揄失笑。

    班第被她笑恼了,耳根滚烫,原本替她按腿的双手都不知道往何处放,索性把那碗晾得差不多的水,硬凑到容温唇边,粗声粗气道,“给!”

    容温顺势喝了一口,摸索着把碗推到班第面前,笑眯眯道,“喝口水再凶!”

    先前她摸他脸时,无意触到过他干得起皮的唇。

    她在莲台里憋屈藏身,不好过。

    他在外面寻人,想必也不好过。

    班第喉结滚动,目不转睛盯着姑娘俏生生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