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路永和匡术把今日募集弃暗投明的人数偷偷报给王导,三人窃窃私语。
少年桓温又枕着亲爹的桓彝的脑袋梦呓“韩晃,江播”。
王悦看着夜空清冷的缺月,想着清河在正在何处,会不会也看着月亮?头疼病发作没有?会不会有危险?
王悦发誓,这次动乱过后,一定带着清河彻底退出,只在幕后培养择好苗子悉心培养,教他们将来身居高位之后,悉心提拔寒门和平民子弟入仕做官,打破士族门阀,将一股清流引入这一潭死水中,士族覆灭,方能长治久安。
与此同时,兖州城。
今日赵**队发起猛攻,西门失守,郗鉴亲自带领军队夺门,反复三次割据之后,勉强击退赵军,夺回了西关。
在这种严峻的战局之下,郗鉴根本不敢分兵去勤王,死守兖州,为今之计,只能被动的等刘曜围赵救晋了。
西城墙塌了一半,郗鉴指挥军民连夜修护城墙,这是夯土城墙,外表有一层砖头,里面全靠石磨亢平泥土,捶严实了。
咚咚咚!
十人抬的大石磨一下下锤击着泥土,在元帅大帐里休息的清河觉得心跳都在和石磨的锤击联动在一起跳动,根本睡不着。
六岁的琅琊王倒是睡得香甜。
清河悄悄起床,初春依然寒冷,清河的头有旧伤,不能受到风和寒冷的刺激,戴上狐皮暖帽,连眉毛都裹住了,还蒙着一块棉布面罩,只露出眼睛。
在外头要保护自己,不能让王悦担心。
外头有临时征召来的民妇充当厨子,熬着一锅锅麦粥,给连夜修城墙的劳工加夜宵。
民妇累极了,一边打瞌睡,一边往炉灶里添柴火煮粥。
“我来,你去睡。”清河不会做饭,但是往灶里添柴这种事情还是可以的。
民妇退下,清河一边添柴,一边看着夜空的一轮缺月,盼着继父刘曜围魏救赵的消息。
天子亲征,不会一蹴而就,刘曜需要时间。可是建康城的局势并不乐观,据说建康城破,天子大臣被赶到石头城了,王悦曹淑他们怎么样了?
清河的心就像锅里的粥一样乱,粥煮好了,军士们提着木桶过来倒粥,然后又添上水和麦米,继续加柴火熬煮,一锅复一锅,清河也不知煮了几锅,熬到天亮时,城墙终于修补好了。
做早饭的民妇过来顶替,清河揉着微麻的双腿,打算回去补眠。
她刚刚站起来,就听见刚刚修补好的城墙传来惊呼之声。
难道赵军一早就来攻城?
根据经验,战事一起,赵军会先射进来弓箭,就像蝗虫一样遮天蔽日,发动第一轮的攻击。
清河如今的身体,跟着荀灌学了几年的武艺也是无用,还会拖累别人,赶紧跑吧,清河急中生智,顺手拿起已经凉下来的大铁锅倒扣在头顶上,然后拔足狂奔。
堂堂一国公主,居然落魄如斯,毫无形象。
出乎意外,铁锅上并没有射箭的动静,好像不是攻击。
清河回头一看,见城墙上的战士们正要摇晃着旗杆,“赵军退兵了!”
清河放下铁锅,登上城墙,定睛一瞧,昨天黄昏还在的敌军大营空空如也,只留下一堆堆还散发着热气的篝火。
原来昨晚赵军石勒收到了急报,前赵皇帝刘曜亲征后赵,攻击石勒的大后方,乘虚而入。
“刘曜太不要脸了!”石勒大怒,他攻打兖州快半个月了,眼瞅着要得手,如今后方受敌,他不退也得退了。
半个月努力付之东流,石勒不服气啊,所以昨晚发动了最后的决战,奋力一搏。
赵军三次攻破西门,都被郗鉴顽强的三次杀退,西门一排排倒下来的尸体几乎要堵住大门。
石勒见郗鉴实在难敌,只得退兵,不过,石勒担心退兵的时候郗鉴带军队追击,所以偷偷撤军,在军营之间升起一堆堆的篝火,做出他们还在的样子,反正在黑暗之下,看不到人,只能见着星星一样密布的篝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