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嬗听到这里时,笑看孟淮道:“你想得还细致,你放心,弋阳任上的御史我都打点好了。”
监察御史官职低,权力却大,能直达天听,一支笔比刀还厉害。且弋阳任上的几个御史怕都是吴王的人,怎会如此容易被收买。
秦嬗耸肩道:“也没什么。一位在外养了外室,被我捉到了。他惧内,主动提出要合作。另一位就更简单了,”她停住了,眼里透着狡黠的光,“不如驸马猜猜,我怎么降服刘御史的?”孟淮摇头,秦嬗道:“他有龙阳之好,独爱清倌,我便找了两个清倌伺候。”
孟淮一口茶险些喷出来,“这,这种辛秘都被公主知道了呀。然项蒙要拿捏人,不可能这都打探不出来啊。”
“他怎么知道呢,”秦嬗撑着头,歪斜在靠枕道,“外室就是本公主安排的呀。至于龙阳之好嘛,那位御史真的有吗?不过图新鲜,找个俊俏的小倌就上勾了。”
孟淮大吃一惊,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低下头去。
秦嬗道:“不光如此,项晖遇到的那个乡绅也是我安排的,现下可能正拉着项晖烂醉豪赌呢,我交代下去了,不把项蒙给他的那笔钱输光,不能放项晖走。”
孟淮没有接话,秦嬗笑意收敛,捻起茶杯,不动神色地道:“我做些事,蝇营狗苟,谲诈多端,驸马会看不起我吧。”
孟淮摇头,“我没有这么想。”
“非常时,做非常事,我向来不会被这些束缚手脚。只是…”她也曾想做个干净和澄澈的人。
“算了,不说了。”秦嬗眸光略黯,起身回房。
孟淮跟在她身后,看天光从回廊的雕栏中透出来,一束束的光形成道墙,秦嬗穿着朱红曲裙衣带蹁跹,固执地撞破那道墙往前走。
他默默地望着这道背影,喉咙有些发干,终于在她快要转弯消失的时候,开口唤了一声,“公主…”
秦嬗回头来,孟淮说:“我想,总会有人懂得…”
懂得你是个怎样的人。
他的话没有说完,秦嬗早已展颜一笑,微微福身,如白鹤折颈,“多谢。”
项蒙回府之后,一直犹豫不决,若是真跟秦嬗合作吧,怕会着了她的道,若是不跟她合作吧…
还未想完,项晖又从县里找了来,急哄哄地。项蒙不等他说话,板着脸直接问:“要多少钱?”
项晖赶了半日路,渴得不行,本捧着一碗水咕噜噜往下喝,听到这句,愣了半日,巴巴道:“…三万钱”
“怎么又要三万钱!?”项蒙大叫,几乎是从喉咙里嚎出来的。
“去赌坊了,”项晖战战兢兢,“叔父你也知道,西县穷的叮当响,我好容易来弋阳一趟,总得玩一把。”
“玩一把?玩一把就输了几万钱?”
“那倒也没有。”项晖道:“还有一千多。”
“.……”
项蒙一拍额头,把头抻到项晖跟前,比着脖子,“来来来,一刀砍死老夫,一了百了。”
项晖有些吓到了,摔了水碗扑通跪在地上,他眼泪鼻涕一把,抱着项蒙的大腿,“叔父别这样,儿不要了,不要了。”
项蒙又痛又悔又舍不得,怪就怪当初怎么想不通要项晖去当官。
“不要了?”项蒙瞥见地上的抵报,他道:“你看这邸报,各地有这么些逃田者。西县去年已经颗粒无收了,春耕若不再好好安顿,那些刁民如搞点什么暴动,你我都得死。”
“那,那怎么办啊?”项晖抹了一把脸,道:“那我去赌坊把钱拿回来?大不了我打张欠条。”
说的哪有这么容易,这赌坊背后都有贵族支撑,其中关系复杂,盘根错节,不是谁都卖项蒙面子。
相反他占据中正位长达十年,项家三代把持选人举荐的渠道,早就有人看不惯了,这时候不落井下石就谢天谢地,还指望雪中送炭?
项蒙冷静下来,忙叫几个心腹去极其亲近的官吏家借钱,张罗了三天,只筹了一万钱,还有一大半的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