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嬗道:“那你还去?什么事不能有转圜?即便我们真的被威逼利诱,未必不能先退一步,回了长安,再想其他办法。”
“那如果我们回不到长安呢?”孟淮反问,“吴王称霸豫州这么多年了,说是一手遮天也不为过。难保我们回去的途中不会遇到盗匪截杀或者其他意外。”
与其这样,不如放手一搏。
秦嬗不得不承认,如果自己站在吴王的位置,也是肯定要杀人灭口的。
她将孟淮拉远了一些,将声音压得更低,“可你不擅武艺,你这是 送死,不必等他截杀,你今日就活不了,你意气用事,我可不给你收尸!”
她也是急了,在这样的关头难免口不择言。孟淮并不在意她说得不吉利,温声道:“那可不行,还是得托公主替我收尸的。”
“驸马!”秦嬗苦口婆心,“你怎么这么倔,现在所有人都要你放弃。”
孟淮静静听秦嬗说完,他才缓缓说:“公主,你长这么大,有没有所有人都不认同你,但你却仍旧要坚持做的事?”
他这样的提问,让秦嬗立马想到了当初执意嫁给孟淮这件事。
“没有。”她转过脸去。“我向来唯利是图,能屈能伸。”
“但是我有。”孟淮将一个护腰系在腰间,接着道:“公主曾经问我,如果知道了此生结局,会不会开心。”
“我想我是不开心的。因为我就是我,即便再来一世,上辈子选择的路,我这辈子可能还会傻乎乎地走下去。这种明知是错,但还是忍不住去做的感觉,实在不好受。”
“但我后来又想,如果前世真有一个我,他面临一些人生路口的时候会怎么办。”
他的第一次筹谋,第一次算计,第一次奔溃大哭,第一次杀人饮血,那时他在想什么。
他有没有爱人,有没有朋友,有没有人为他开心,有没有人为他流泪。
他是一往无前,披荆斩棘,还是踟蹰犹豫,辗转不绝。
他是大仇得报,史册留名,还是浑浑噩噩,碌碌无为。
“一切都有可能,但我不想后悔,一旦选择了,我就想走下去。”
孟淮再次握紧手中的刀,万事准备妥当,他盯着秦嬗道:“我走了,若是我赢了,希望公主以我为傲,若是我输了,恳请公主万般保重。”
他转身走去,朝着那名吴王府中最厉害的剑客走去,秦嬗望着他的背影,眼中涌满热泪,心中却没有了之前的害怕,反而有一丝激动。
那个背影没有必胜的把握,唯有一腔热血,这是与他的外形极不匹配的。但秦嬗看清了,他就是这样的人,可能前世他就是这样的人。
他也曾少年意气,踌躇满志。大约二十岁的孟淮会权衡轻重,趋利避害,但十六岁的孟淮不会。少年的他当时什么都没有,只有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勇气。
那日在去山泉村的路上,十六岁的孟淮说过:公主与我,没有什麽区别。
此刻,秦嬗终于赞同。他们都是那个“偏要勉强”的人,都是当所有人都质疑你,还是坚持闷头走到底的人。
虽千万人吾往矣,莫不如此。
韩策和繁星的人被拦在大门内二门外,说是请到客房喝茶,但不能进也不能退,僵持不下时,听到花园内传来刀剑碰撞的声音。
繁星本着急地在房中打转,听到这个声音,顿住了脚步,豁然抬头,“怎么回事?怎么还动手了?”
韩策本在闭目打坐,此时也睁开了眼睛。
“怎么回事?”繁星再次疾呼,“公主有危险了 ?!”
她大力地拍门,想要出去,以往都是韩策先坐不住,但这次他先冷静了下来,将繁星拉回来,道:“别浪费力气,他们不会开门。”
“那你不是会武功吗?”繁星抓着韩策的手,眼中满是焦急,“你可以把门撞开啊。”
“门外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出去了也没有!”韩策声音提高了些,繁星退后两步,怔愣了须臾,复又冲到门口,坚持不懈的叫门,她道:“那我也不能让公主出事,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