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悟噢了一声,眼珠子转了一圈,双手拢在袖中,忽而紧蹙的眉头松开来,笑道:“那位男宠必是神医了,只是陛下被头疾所困,公主为何不引荐给陛下呢。”
这个冯郐哪里知道,他只是复述自己得到的情报,“公主常带着这个客卿出入各家,其中丞相府和东宫去的最勤。”
李悟颔首,“公主打什么心思呢我猜不到,但我想这大夫不能浪费了。得引荐给陛下看看病才是正经。”
说到这里,他抬头与冯郐交代了几句,秦云在一旁听着神色大惊,冯郐走后她对李悟道:“这是要诛九族的大罪啊。”
李悟置若罔闻,问:“郡主怕了?”
秦云是想要这些人都去给姐姐和父王陪葬,但她能想到的不过是简单的浅薄的死法,没有想过太多。
她不禁想问李悟,“大人,你做着谋逆之事,到底是为了什么?陛下对您不是挺好吗?”
李悟嘴角抹上笑意,悠闲地说:“我说我只是为了抱负,你相信吗?”
当年长老院那帮腐朽的错误决定把李悟父亲推上死路,陈年档案隐藏地机密,可李悟早就知道了。待他越长大,越是看这群尸位素餐的人不爽。再加上魏帝虽然推行新政,但根本上还是不敢轻易地动士族门阀,几次三番李悟是寒了心。
但他不打算做个谏臣,魏帝这么老了,观念已经根深蒂固,要魏帝改比登天还难。太子呢他在温室里长大,人虽不坏但是无能,太子若继位想来那群腐朽会反扑得更大。
是以,李悟想要将魏帝拉下马来,自己掌控所有。虽说魏帝对他不错,但其中亲情占了几何,利用占了几何,李悟最明白,魏帝无非是要培养一个绝对忠诚的左膀右臂。
李悟这个人说白了就是父母去世的早,缺乏管教,没什么道德观念,再加上从小在军营里死离别,血肉分割看惯了,已然麻木了。即便是反叛之事,他亦没什么顾虑和愧疚,不过是等个时机罢了。
另外一边的秦嬗和孟淮即将袭来的天罗地网浑然不觉。
今夜朝中贵族携家眷出来玩乐的不少,孟淮怕秦嬗走丢了,就去牵她的手,秦嬗怕人瞧见生出事端便收了回去。
孟淮四面看了一圈,见不远处有卖油彩面具的,他嘱咐秦嬗:“就这儿,别乱走。”说罢自己拨开人群朝那个摊子走去,片刻后带了两个面具回来。
左手一个是后羿,右手一个嫦娥,孟淮问秦嬗:“想带哪个?”
秦嬗嫌弃嫦娥画的浓艳俗气,拿了后羿,道:“你带嫦娥。”
孟淮愣了愣,宠溺地哄着:“好,我带嫦娥。”
两人分别带好后孟淮将手伸出来,送到秦嬗跟前道:“这样就没有人认识我们了。”
秦嬗犹豫着,孟淮也不催,就这么等着。良久,秦嬗还是把手放在了他的掌心。
孟淮的那点雀跃升腾起来,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他们从未像今天这般高兴。二人在酒肆吃过一回酒,看乐一圈皮影猴戏,猜罢半条街的灯谜,又豪气地不要任何奖品,在周人赞叹和唏嘘声中欢乐地跑掉,留下潇洒如风的背影,真是好不快活。
这几天本来长安下了几场雪,天气寒冷,但秦嬗却玩得热红了脸颊,孟淮往她唇边送来一葫芦葡萄酿,道:“喝一口,去去寒气。”
“不喝。”秦嬗皱起鼻子,心想冬天的路边摊哪有好喝的葡萄酿。
孟淮也不强求,哈哈笑着自己喝了好几口,喝的脚下虚浮心里甜腻。
二人挽手走下石桥来到河边,这里有许多小娘子在放河灯,水渠中都是红红的莲花灯,流向天边,就像银河般悠远灿烂。
秦嬗也买了两个,与孟淮一同放在水中,推波助澜,莲花灯颤颤地飘向远方。秦嬗双手合十,闭目许愿,须臾她睁开眼,却见孟淮只是看着河中花灯盈盈,嫦娥面具上始终带着温和的笑意。
“许好愿了?”秦嬗问。
“许好了。”
“许了什么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