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魏帝看出孟洁眼含忧愁,问她:“可是吃醋了”
他这样说,简直就是把姐弟两人看过禁脔,孟洁慌忙去看其他人的神色,可宫女太监已经低下头去,看不出什么。
可她心里是知道的,他们的嘲弄和不屑,他们的看不起,孟洁都知道的。
每个人的意味深长的眼神,每句流言的口口相传,都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刀。每天每夜,无时无刻,不刺在孟洁的心上。
这便是亡国人的境况。
此时,孟淮来了,姐弟相顾无言,其中酸楚,唯有彼此能体会。
孟洁被折腾一夜,又是满身伤痕,下床时险些摔倒,孟淮上前扶了一把,看得双眼赤红,孟洁暗中握紧了弟弟的手,安慰地摇了摇头。
魏帝开恩让孟洁回凤凰阁歇息,孟淮留下作陪。
魏帝看完奏折用过饭,已经到了午睡的时候。即便如此,他不许孟淮离开,赏他一个蒲团,就坐在榻边守着。
孟淮跪坐在蒲团上,双眼空洞无神,定定看着榻上熟睡的魏帝。
他腰间的匕首已经被阿姐收走了,如若不然,现在就是报仇雪恨的好时机。孟淮缓缓支起身子,拿起魏帝拖在一旁的金簪。
金簪虽不够锋利,但只要用力,刺入心口也是必死无疑。
孟淮的手已经摸到了金簪,忽地阿姐的话再次响起。
“那些俘虏在魏国的燕国将士怎么办,还在边境的燕国子民怎么办?”
忍辱负重,比死还难受。
就在这时,魏帝突然睁开眼睛,孟淮怔住了,想要缩回手,却不想被魏帝握住。
魏帝道:“不困吗?”
孟淮摸不准魏帝是否洞悉他的杀心,一时间只顾发抖,不懂回话。
魏帝坐起来,手还紧紧捏着孟淮的手腕。一年多了,眼前的少年越发俊秀。魏帝皱眉打量,半晌,道:“还真的很像你母亲。”
孟淮头顶打了好大一个焦雷,他与阿姐默契相通,现在几乎都不会再提燕国旧人往事了,以免触情伤情。
此刻,母亲被仇人提起,孟淮心里的怒火被点燃。
魏帝道:“你该好奇,为何我认识你母亲。”
孟淮梗着脖子,咬着后槽牙道:“请陛下明示。”
魏帝一愣,笑赞道:“不错,现在肯叫陛下了,有长进。”
他道:“当年,先帝要联合草原部落,提出联姻的策略,你的母亲便是孤最佳的成亲对象。孤随先帝造访草原。那是十几年前的事,细枝末节孤都忘记了。唯一记得是你母亲一袭红衣在蓝天白云下策马奔驰的场景。”
魏帝赞叹,“孤永生难忘。”复而,他又哀叹,“可惜了,她没有选择孤,而是选择与燕国联姻,嫁给了你的父皇。不过好在,你是父皇是个英雄。”
“我的父亲当然是英雄,当年他亲自带着三千兵马抵挡匈奴五万大军。”孟淮说得自豪。
魏帝见孟淮愿意谈这个,被他幼稚的执拗的骄傲逗笑了。
“对对,你说的没错。”魏帝顺着孟淮的话头往下说,“对,但你可能不知道,那是因为孤带着十万兵在魏国边境线给他压阵,匈奴才退兵的。我们曾经在同一战线上。”
孟淮双眼瞪大,“你们曾经联手”
“是啊。”魏帝说:“如果他愿意臣服于孤,孤可以封他为异姓王,不必兵戎相见的。”
“所以,你就背信弃义。在匈奴再次攻打燕国的时候见死不救,而后趁火打劫?”孟淮站了起来。
他虽居高临下,但气势上却远远低于魏帝,坐在床上的魏帝掀起眼皮,冷冷看了孟淮一眼,将他重重拉下。
孟淮跌坐在榻上,被人按住双手,魏帝道:“孤许了你母后生路,她却宁愿选择死。”
眼泪布满眼眶,孟淮浑身打颤。魏帝这时不死死抓住他了,相反他放开孟淮。
孟淮软软地滑跪在地上,魏帝左手伸出,向他下巴寻去,边说道:“留下你姐弟侍奉,已是孤仁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