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生漫长但又转瞬即逝,有人见尘埃,有人见星辰,他有时十分庆幸,自己在少年时曾有过如此热烈的感情,不至于那么平凡。少年是个很美的词,因为在最美的年纪曾遇到过最美的风景,因而回想时,少年的那一段色彩总是最鲜艳的。
曾经那个少年很好,好的让他想把全世界给他,也牵动了他所有的情绪。楚瑾现在想来自己做过最疯狂的事,莫过于喜欢林渊,喜欢到骨子里了,因为太过深刻以至于现在想起来浑身都疼。
或许自己喜欢的不是林渊,而是那个让自己心动过的少年,或是对当时心动感觉留恋,亦或是向往那年少时热情。
时间是个残忍的东西,衰败了容颜,也磨灭了那颗曾经炽热无比的心。
那么,再见了,我曾经爱过的少年。
楚瑾做调皮样子歪了下头,对林渊说道:“撤了吧,做个好皇帝。”然后瞬间拔出旁边侍卫的剑,架上脖子,手一挥,不带一丝犹豫,丝毫没有拖泥带水。大量的血液从中喷涌而出。大量的血液模糊了双眼,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一种颜色,颜色中混杂着各种人的尖叫慌乱声。这个动作他在无数个黑夜里重复过无数次,现在终于得于实现,一种无语言比的舒适感蔓延至全身。
林渊眼里还停留着楚瑾挥剑时的动作,直到楚瑾软趴趴地跌倒地上时,他才缓过神来,推开受惊不已的美姬,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向楚瑾,当他把楚瑾抱起来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手在颤抖,无法控制的在抖 ,巨大的恐慌笼罩住了他,以至于他撑不住自己,与楚瑾一起摔倒地上。
血,大量的血,满目的血,刺眼的血,无不在他的脑子里叫嚣着,他不知道该干什么,能干什么,他知道他现在很慌,看着还在不断流出来的血,太阳穴那儿在不断地突突着跳,林渊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要不是那个还在跳动的心脏,他以为命垂一线地是他。有个长条的东西塞到他怀里,林渊低头一看,正是那个曾经让他怒不可竭的簪子,通身晶莹的簪子上沾满刺目的红色,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样子。可是林渊清楚地知道那个簪子是什么样,上面的字什么。
言念君子,温其如玉。
迟来的簪子终于回到了他原本该给的人,楚瑾把簪子给了林渊后,像是做完了最后一件事,有些欣慰地笑了。他的面前好像出现一道白光,那些逝去的人正一个个逆光而来,然后在他面前停下,笑着对他招手,他们来接他回家了。在众人的末尾处,楚瑾终于闻到了熟悉的草药味,楼梓瑜一贯的素衣长衫,他笑着向自己伸出手,手边上镀着一圈金光,煞是好看。他露出那个熟系的笑,轻声温柔道:“小柒,回家了。”
楚瑾看着那个温柔的人,方才注意到疼似的,脸上肌肉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然后像受伤之后的孩子向大人寻求安慰一般,委委屈屈地说:“梓瑜,我疼……”
死亡就是一瞬间的事,对楚瑾来说死亡并不可怕,反而是向往的,对他来说,死亡是解脱,是解放,是轻松。楚瑾在很久之前眼泪就不流了,即使心里难受地要命,展现在他脸上不是哭丧着脸,而是笑,越难受,他就笑的越开心。所以,在死亡的时刻,楚瑾也没流一滴泪,嘴角边是淡淡地笑,发自内心的笑。
被苦命拉扯地风筝,终于在这一刻断了线,先是奔向了太阳,再坠入了大地的怀抱里。
“我靠!狗皇帝你快放开老子!靠!”边疆王一边挣扎着,一边嘴里吐着迷人的芬芳:“你奶奶的,狗皇帝快传太医啊,发个屁的呆,你是真狗啊!娘的,楚瑾你给老子爬起来,信不信老子抽你丫的。娘的!楚瑾!楚瑾!!!”
这一声声越来越高涨的楚瑾没能把楚瑾叫起来,倒是把魂丢的林渊给叫了回来。怀里的楚瑾已经没了生息,他这才反应过来,后知后觉的伸手捂住那个不再流血的伤口。好似这么做,楚瑾便能醒过来。可他只摸到了黏糊糊的血,楚瑾也不会睁开眼说他没事。他看着楚瑾,眼里充满了悲伤与无助。
楚瑾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要给我簪子?我到底要怎么做才算喜欢你?我到底喜不喜欢你?楚瑾你告诉我啊,你这么什么都没说,就这么走了,你怎么不要我了?你为什么不要我了?
林渊此时此刻就像个走失的孩子,眼神充满茫然与害怕,他紧紧地把楚瑾抱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他冰冷的身子。他承认他慌了,他真的慌了,他不相信楚瑾就这么不要他了。那个对自己温柔的楚瑾,时时刻刻想着自己的楚瑾,满眼都是他的楚瑾,不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