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这样一个好看的、出身高贵的年轻人竟在自己房中做着如此......的事,沈清盛一时间竟找不出词来形容。
他们这种“世子爷”一个个的是不是都有病?例如宫九,他喜欢被人折磨;又例如眼前的南王世子,他竟然喜欢看人受折磨——
南王世子正斜倚在软塌上,手边摆着温好的酒、白玉做的酒杯,杯身还刻有龙纹。一边站着一个身穿黄色纱衣的侍女,侍女只静静低头看着酒杯,仿佛面前这小小的酒杯就是她生命的全部。
毕竟上一个得罪世子的人如今就在离她不到一丈远的距离外......“做游戏”呢。
一个看上去与侍女同龄、眉目清秀的少年正面对着南王世子坐着,他面前摆了满满一大桌的饭菜,有生的、根上还带着点泥的萝卜,有和着内脏、快要凝固的鸡血,还有比脸更大的蒸饼、去了蛋白的鸡蛋黄......那名少年现在正吃着蛋黄,桌上没有水没有汤,更没有酒,他吞咽得很艰难,但脸上却摆出了一个十分享受并快活的表情,即使他的脖子上和手上都带着铁制的、布满倒刺的刑具。
血已顺着他的手掌、手指一路流到了筷子上和他面前的碗里,他竟眼也不眨地蘸着蛋黄一口吞下,他在吃自己的血!而且是满足、快乐地吃自己的血!
他不得不表现得很快乐,因为南王世子爱的就是这种快乐。此刻就算有人进来他也不敢停下,只顾着向南王世子展示着这种快乐。
而南王世子一见“田七”进来,也只是轻飘飘瞟过一眼,口中懒懒地问道:“什么事?”
沈清盛几乎要抑制不住心中的杀意,他极少像现在这样如此迫切地想让一个人去死。
但他必须忍住。
南王世子的确该死,但不该在今夜。
沈清盛闭了闭眼。
完全没用。
“来杀你。”
屋外忽下起了瓢泼大雨。 大雨下得毫无征兆。
雨刚下,天上又一连砸下三四个响雷,其中一个更是落在了这间房的屋顶上。雷声轰鸣,空气中弥漫起一阵湿意,处在这间房里的人,就好像是被野兽猛然吞入口中的猎物。
南王世子被这突如其来的惊雷吓得瞬间从软榻上坐起,他背脊崩得紧直,苍白着一张脸,脸上有显而易见的惧意,这股惧意很快又化作无名怒火直对准“田七”发了出去,只听他大声喝问道:“你说什么?”原来他根本没听清沈清盛刚刚说的话。
站在他身边的黄衣侍女似乎同样骇了一大跳,她手中尚且提着白玉做的酒壶,指尖因为过于用力而泛起了一阵如玉般的白。她再一抬头,一张脸清丽淡雅,好比雨打风吹过仍亭亭绽放的水芙蓉,屋外下着大雨,风雨似尽数落入了她的眼里,在她眼中又掀起另一场刀风剑雨。
一样的雨天,一样的人,完全不一样的眼神。
一落雨一响雷,再一见到小蕊的脸,沈清盛就完全冷静了下来。
他冷静下来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雷声落下的同时,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这阵敲门声本是既轻又缓,但雨一下雷一劈,敲门声便登时急促了起来,砰砰作响,一时间竟压过了打在屋顶的雨声。
来的正是刚得了吩咐赶到这里的钱五。
钱五一来就见到了倒在门口和窗边的守卫,大惊之下他顾不得叫人过来询问详情,只吩咐手下把守好周围后就敲了房门,接着不等里边人回应他便急匆匆冲了进来,边冲边大喊道:“世子爷!”
南王世子一时间怒气更甚,他顺手抓过酒杯向前狠狠一掷:“喊什么喊?我还没死呢?!”
酒杯飞速划过正对着他而坐的那名少年的脸颊,带起的劲风瞬间在他脸上割出一道细长的口子,鲜血成片成片地涌出来,那少年被这番变故吓得一愣,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手里的筷子顿时滑落掉在了地上。
紧跟着他的人便扑通一声跪倒,上半身完全趴伏在地,身躯颤抖不已,小心翼翼地弱声哀求道:“世子爷恕罪!世子爷饶命!”他似乎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变成那个摔落在沈清盛脚边的酒杯了,碎成一片片,再也没有被利用、被观赏的价值,甚至再没资格出现在这间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