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你又说我坏话?!”朱嫣陡然察觉了李络的话里玄机,羞恼着用手指向李络,“你是不是想说我小心眼耍脾气?”
李络目光一飘,淡然落到一旁的松针上,道:“我可没这么说。你瞧你,又自己急着上座了。”
朱嫣气得牙痒痒,直想去拧李络的耳朵。可手一抬起来,又被自个儿按下了。
她怕李络觉得自己两手交握的样子奇奇怪怪,瞧出端倪来,便假作在搓着掌心,一个劲儿地朝手心里呵气,道:“冷,这延康宫里怎么这么冷?奇怪。又刮秋风了!”
李络“哦”了一声,眸光淡淡斜睨她:“先时说暑热缠身,出来吹风散心的人是谁?”
朱嫣目光虚虚一转,语气有些缥缈:“啊…是,是谁呢。这,嫣儿也不知道呀。兴许是瓯姑姑说的吧。”
李络暗暗觉得好笑,但也未多揶揄,只是慢慢解下自己身上的外袍,将之落到了朱嫣的双肩上。松烟色的外袍尚带着男子肌肤的余温,一落下来,便有浅浅的檀香在鼻尖散开。
兴许,这件衣衫在放置着博山炉的屏风上挂了一整夜,才会有这样好闻的气味吧。
“虽不知你在闹什么别扭,不过,你总是跑不掉的。”他伸出手,替她正了正领口,又将手指蜷起,慢慢上扬,掠过了她颈侧耳根的肌肤。
这触感痒而温,像是扫胭脂时,一缕红在腮上慢慢地推开了。
“我说我挑剔…那是因为,我只想挑你一个。”
朱嫣的心悄然一顿,漏跳了几拍。
她羽睫一扬,抬头去望李络的面容。云开月舒,水落冰融;再没有什么东西比他的面貌更耐人细品了。
朱嫣在心底暗暗道:不行,再这么下去,自己非要犯傻了不可。
她连忙将李络的手推开了,发出一串清脆的咳嗽,说:“嗯…五,五殿下,能不能,请你闭上眼睛?嫣儿,有东西想要给您……”
李络:“哦?什么东西?”
“请您闭上眼睛。”她翩然一笑,美目弯弯,甚是甘甜。
“……”李络轻叹口气,便听话地将双眼合上了。
也不知她会心血来潮地给他什么?
李络安静地等了片刻,都未听见身前人的说话声,也没有任何的响动。他不由合着眼问道:“嫣儿?我可以睁开眼了吗?”
无人回答。
李络想起她记仇的性子,便没有太快地睁眼,而是耐心地等着。也不知朱嫣在做什么,他袍摆处传来拉拉扯扯的感觉,简直像是有人在故意拽着他的衣袍似的。
“嫣儿,你这是在做什么?”李络问。
依旧无人回答。
他心底有一缕不妙的感觉,终于偷偷地开了一条眼缝,朝外望去。可眼前,分明没有了朱嫣的人影,只有那棵老松针树依旧矗立着。
“嫣儿!”李络将双眼彻底睁开了,环顾四周,但朱嫣早已不见了。想来刚才之所以寂静无声,那便是因为朱嫣蹑手蹑脚地偷偷溜走了。
可她若溜走了,自己袍摆边的,又是……
李络疑惑地想着,低下了头,却见自己的衣角下有一团毛茸茸的白色。定睛一看,老太后的哈巴狗儿抬起了头,“汪呜”地叫了一声,露出牙来,狠狠咬住李络的衣服边儿就往下拽扯。
李络:……
“嫣儿!你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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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一日日地冷起来,朱嫣搬进延康宫后,便更能察觉到秋意的萧瑟。这里所居的人少,且都上了年纪,这种冷意便愈发了。
家中得知她迁入了延康宫,便差人封了点银子进宫,好叫她多多打点延康宫人,活的顺遂些。母亲也来了信,信中潦潦写了几句她皇后姑母的事,又叫她不必多心,只好好侍奉太后便是。等着年关一过,家中便会接她出宫。
如今已是深秋,离新年不过三两月的时间。再熬一熬,她便能自皇后姑母眼皮子底下逃开了。
只是,若出了宫,恐怕以后便不会再见到李络了。她在深闺之中,李络却在前朝。虽同在京城,却远如天涯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