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延寿道:“正是的。“
温泌冷哼道:“今夜,派人上莲花山,给我掘了戴玉箴的坟,你看戴申还坐不坐得住。“
晁延寿瞠目结舌,半晌,才道:“是。”
是夜,晁延寿派十数人登上莲花山,推倒戴玉箴的墓碑,将坟地一通践踏。戴玉箴已经死了十多年,尸骨早已化土,士兵们从松枝上扯下供奉的玉带,连夜丢在武威城外,大呼小叫,高声说笑着离去。
温泌听士兵们绘声绘色讲述莲花山上的情形,面不改色道:“知道了。”便回到衙署,与韩约、晁延寿等商议战事。晁氏自被温泌识破了身份,便不再扮做婢女,她一个孀居的妇人,不比少女矜持,指挥着婢女们不时送茶水和粥汤来给众人。
温泌全副心神都用来对付戴申,无暇他顾,茶来了便接,粥来了便吃,对晁氏的殷勤照单全收了。吉贞站在门口,见温泌精神抖擞,一双格外亮的眼睛在晁氏身上停了停,便移开了。
晁氏心满意足,拈着绫帕走到室外,和吉贞撞个正着。
对于吉贞的身份,温泌不提,韩约和晁延寿自然也三缄其口。晁氏狐疑而警惕地瞟她一眼,站住了,含笑道:“你是武威郡王的妾氏?”
吉贞越过他,走进室内,对晁延寿点了点头道:“使君,借一步说话。”
晁延寿随吉贞走到一侧,吉贞目视院子里晁氏的背影,微笑道:“娘子正值青春,恐怕闺中寂寞,使君怎么不替她另择一位贵婿?”
晁延寿哪好意思说,他看中的“贵婿”正是温泌?含糊地一笑,说道:“小女陋质……”
“配武威郡王稍显不足,但我有一位合适的人选。”吉贞嫣然一笑,“我看,令嫒和晋阳杨司马是天生的一对。”
“杨寂?”晁延寿错愕。 戴申一早得知戴玉箴之墓遭敌军损毁, 颜色顿失,立即遣士兵自城外将玉带拾回, 他攥着玉带, 下颌绷得极紧,道:“急诏朔方驻军, 我要攻打嘉麟。”
姚嵩闻讯,也忙赶了来,安慰戴申几句后, 说道:“曹荇在雁门陈设了重兵,朔方驻军一旦倾巢而出,势必要被趁虚而入,陛下忘了当年弥山和姜绍是如何占据陇右的吗?”
戴申怒气盈胸,道:“说了要速战速决, 嘉麟易守难攻, 若是被他拖个一年半载, 庭望抵不住耶律大军,失了扬州,要怎么办?”
姚嵩本意是要以逸待劳, 将晁延寿等人困死在嘉麟,见说服不了戴申, 只得随机应变, 说道:“陛下说得有理,早早攻取嘉麟也好。”见戴申仍旧脸色铁青,姚嵩语重心长提点他道:“温泌此举, 不过为了激怒陛下,将朔方军调虎离山。陛下切记,臣还是那句话,戒骄戒躁。”
戴申紧紧皱眉,道:“我知道。“
姚嵩揣摩半晌,道:“要破嘉麟,臣有一计。可遣一名晁延寿的旧将到嘉麟假意投诚,待陛下设法将温泌引出城后,再里应外合攻克嘉麟。温泌损毁戴公之墓,在河西天怒人怨,但凡陛下召集,必定四方人马都来襄助,数十万大军合围,晁延寿之流,无异以卵击石。”
戴申缓缓点头,“可以一试。”
姚嵩担心戴申口不应心,留了许久,将攻取嘉麟一事仔细筹划,待到入夜,见戴申面色已然平静下来,姚嵩略觉放心,告辞离去。
戴申吹熄蜡烛,合衣躺在榻上,想到戴玉箴之墓被毁,恨意挥之不去,半点睡意都没有,起身命人送酒来,三更半夜,自斟自酌,喝得醉醺醺意识不清,见面前一张秀美柔婉的脸颊不断晃动,戴申一怔,那人笑盈盈道:“郎君醉了,要上榻吗?”
戴申心弦微动,疑惑道:“住住?”
那人没有答应,只是扶着他上了榻。放下帐子后,柔软半裸的身躯偎了过来,伏在他胸膛上娇声道:“陛下。”一手往他腰间探了下去,戴申悚然一惊,翻身而起,自枕下掣出藏剑,一剑刺入对方胸膛。
那女人倒在血泊之中气绝身亡,戴申醉意全消,用剑尖挑起对方下颌,灯下看得清楚,是一张陌生的秀容,他唤来士兵,指着死者道:“这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