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泌拧眉,说:“我何时对她念念不忘了?”
杨寂一指曹荇,“你让曹荇说。”
曹荇呃一声,迟疑了片刻,说:“使君,你若不去,太后真答应了郭佶也未可知啊。”
紫宸殿上,太后得知南诏与吐蕃占了岭南三州,气得险些晕倒,深知此时不是责难郭佶的时候,太后把怒气都发泄在了吉贞头上,“你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女子,懂得什么?滕王好端端地在岭南,你偏要惹他,西北才平靖,岭南再遭战火。”她掩面大哭,瘫坐榻边,“先帝啊,我是造了什么孽,要替你收拾这个烂摊子?” 皇帝一个少年, 遭遇这一连串事故,也慌得手足无措, 问太后道:“现在如何是好?”
太后道:“放滕王回岭南去, 命他统帅五府边军,与神策军联手御敌。”
“不行。”吉贞反对, “滕王已经知道朝廷要废岭南经略使,他这一战若得胜,还怎么收回岭南?岭南不收, 剑南西川、东川、河东、河北诸镇,更要日益坐大,永远没有废除藩镇的可能了。开弓没有回头箭,难道太后要半途而废?”情势紧急,她也焦躁, 冷冷瞥一眼太后, “要不是你当初为自保投奔郭佶, 连他女儿也选做皇后,郭佶的气焰怎么会这么嚣张?岭南之祸,难道不是郭佶指使付尧臣、阻挠神策军, 以致贻误了战机?”
“好,好。”太后气得眼前发黑, 指着吉贞, “被吐蕃人占了岭南,你就满意了。我不管了,岭南交给你去救!”
吉贞郁气凝结, 又想到自己殚精竭虑,才将神策军推到岭南,谁知情势急转,突陷困局,眼泪差点涌出来,她手里攥着绫帕,抚着额角,垂首沉默了许久,忽听有人唤殿下,抬眸一看,正是徐采,走到了案前。
当着皇帝的面,徐采也不好太露行迹,只说:“殿下别急。”
吉贞手落下来,顺势用绫帕在眼角轻轻一掠,问他:“是武威郡王来了吗?”
“在殿外了。郭佶在皇后宫中叙话,臣方才已经命人去请郭佶来了。”徐采的声音如一泓清泉般舒缓,“因伏氏一事,郭佶已经对温泌颇多猜疑,这两个人待会见面,毕竟有一番龙争虎斗,互不相让。戴申手下还有三万神策军,不至于朝夕之间岭南便被吞没。殿下不必急躁,可等他们打个头破血流,再见机行事。”
“你见机行事吧。我不想跟他们说话。”吉贞有气无力道,她深深吸口气,扶案坐起,对皇帝道:“陛下宣武威郡王来吧。”
“陛下,”温泌施施然走进来,他衣袖间还盈满外头的寒气,才束起的鬓发,乌黑整齐,是一种如冬日般凛然的英俊,当做没看见徐采,他转而对吉贞施了一个很敷衍的礼,“殿下。”
“先前遣人去进奏院,称郡王染风寒不能动弹,”吉贞声音不高,表情还算和善,“这会看上去,似乎没那么严重。”
“臣年轻,服一帖药就好,还不至于病死。”温泌打量过吉贞,他露齿一笑,毫不客气地说:“臣以为殿下这会必定焦头烂额了,竟还装的这样镇定,臣真佩服殿下。”
“郡王面前,安敢失态?”
徐采敛眸听着这两个没事人似的,你一言我一语,他不禁瞟了吉贞一眼:不是说不想和他说话吗?前一刻还虚弱无力,一见面,登时精神抖擞。
“郭使君到了。”徐采打断了二人的闲磕牙。
郭佶巨大的身躯移动过来,似乎忘了对皇帝行礼,张嘴便问:“臣方才听闻,陛下欲往骊山行宫避寒,怎么不带皇后同去?”
皇帝被他质问,恼羞成怒,说:“皇后肥胖,总说喜寒畏热,行宫里多热泉,她去岂不是自讨苦吃?”他一说完,立即反击郭佶,“你做臣子的,瞪着眼睛同朕说话,是何道理?”
“臣失仪。”郭佶挺胸凸腹地,刚请完罪,又道:“皇后怕热,安置她在清凉的殿宇住就是了,可陛下驾幸行宫不与皇后同行,岂不是当着天下的面怠慢皇后?”
“朕知道了!请她同去就是了!”皇帝满腹怨气地说。
郭佶一看皇帝那个不情愿的样子便想打。他忍着气,又问:“臣请旨赴岭南增援神策军,陛下何时准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