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逞窈窕_作者:绣猫(95)

2020-04-07 绣猫

    戴申一来就要摆起叔父的架子教训人,戴庭望不仅不肯听,还梗起了脖子,他也快和成人一般高,退后两步,沉着又坚定地看着戴申,“我不回去。”

    戴申哂笑一声,怜悯地摇头。傻,他想。可是戴度和自己分明已经决裂,此刻唯有仇恨,没有亲情,戴庭望要被清原利用,又与他何干呢?这么想来,戴申顿觉自己多事,只说一声“再会”,便率士兵策马而去。

    戴庭望怏怏走回宫中,满腹少年心绪无处宣泄,他在殿前徘徊了了一会,抬眸看去,殿内烛火煌煌,却已经空无一人。他举目四望,见吉贞正在环廊上徜徉,夜风牵动她的裙裾,如斩断红尘御风而去的仙人,又如一抹恋恋不舍彷徨无依的幽魂。

    她停下来,远远看着他。戴庭望看不清她的面目,又莫名觉得她的眼神忧郁又怅惘。

    少年的思绪如波涛,在胸中猛烈地激荡,一股熊熊的火自胸腔烧到了脸颊,他快步走过去,昏头昏脑,莽莽撞撞,展开双臂将吉贞紧紧抱住,大声说:“我不走,我就要在这里陪着你,保护你!”

    吉贞错愕了一瞬,仓猝后退,要把戴庭望的手推开,戴庭望抱得很紧,她情急推不开,怕他还要造次,冷声斥责道:“戴庭望,你睁开眼看看我是什么人!”

    戴庭望混乱的眼神终归恢复清明,那声毫不留情的斥责让他有些难过,又有些愤懑。他沉默地放开手,低声道:“殿下。”

    吉贞余怒未消,瞪了他一眼,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转身往殿内走。

    夜色掩饰了戴庭望发烫的脸,他执拗地跟在她身后。这环廊又长又弯,吉贞越走越快,戴庭望也跟着她东绕西绕,到了殿前,他又扯了下她的手臂,随即放手,“殿下,你别再想着他了。”他赌气似的说:“他对你不好。”

    一看他满脸孩子气,吉贞的怒气也消弭了。她哭笑不得,睇他一眼,“你才多大,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

    “我知道!”戴庭望埋怨地看她一眼,架不住窘迫,从台阶上一跃而下,往自己的住处去了。

    吉贞和戴庭望在廊上拉拉扯扯,桃符看了个七七八八,咋舌之余,难免觉得好笑,见吉贞一脸烦恼地坐在灯下,她送了一盏茶来,还没说话,憋不住又扑哧一声笑出来。怕吉贞要骂,她忙捂住嘴,假咳几声,总算端正了脸色,说:“这孩子今天也是疯了。”

    “别说了。”吉贞微恼。

    “哎呀,”桃符看一眼刻漏,“娄焕之还没回来。”娄焕之好歹也是丹州刺史的庶子,若真走失了,也不是玩笑的,桃符不等吉贞发话,忙命左右出去寻找,嘴里犹自嘀咕,“一个两个,都这么不省心。”她满肚子的话,百爪挠心似的,哪憋得住,高举烛台走进室内时,又聒噪一句:“殿下,估计这几天庭望都羞于见人了,看他可怜,你可别骂他呀。”

    吉贞“唰”一声将帷帐扯下,合衣卧倒,桃符隔帐听了一会,没有丝毫动静,以为她是熟睡了,便悄然离去。

    翌日,吉贞用过早膳,才又想起娄焕之来,问桃符人找到没有。

    “昨夜回来了。”桃符逡了吉贞一眼又一眼,那股促狭劲还没过去,她拖着长长的调子叹气,“可怜的焕之,殿下昨晚只想着我们庭望,都把他忘到脑子后头去了。”

    吉贞懒得跟她一般见识,只说:“他是走回丹州去了吗?”

    “倒也不是,是去找蒲城令的路上出了点事。”桃符在额头上一拍,不胜烦恼,“说起来……殿下,咱们宫里又多了位不速之客。我传他和焕之一起来见你吧。”这一个“又”字,余韵悠长,桃符苦于宫中寂寥,对最近的人来人往,简直兴奋难耐。

    “叫他来。”吉贞满腹疑窦。

    桃符才收起碗筷,娄焕之便来了,他一个弱不禁风的少年,却走得飞快,仿佛背后有洪水猛兽,跨过门槛,正要叫殿下,背后却被人一把抓住,丢到一边,那人越过他先走了进去,跪地叩首,“殿下!”声音如云外的青雀般雌雄莫辨,清亮悦耳。

    “你是什么人?”吉贞猝不及防,劈头便问。跟随娄焕之闯进来的少年,还跪在地上,仰头对吉贞咧嘴一笑,吉贞审视着他比中原人深刻的轮廓,不禁拢起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