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燎。”
听到上方城楼传来人声叫自己的名字, 燕燎想应声抬头。谁知,浑身沉重得如负千斤,连简单抬一下头都无法做到。
正在想这是怎么一回事,上方的声音又响起了:
“你身边从来没有过真正敬仰你的人,也从来没有过真正为你效忠的人,有的只是用心筹划,等待一个机会把你这个怪物送到怪物该待的地狱里的人。”
闻言燕燎浑身一震,透过眼前的刀,死死盯着紧闭的城门。
只听城门吱呀发出闷响,缓缓向外推开。
脚下所站地面摇晃不安,身后杀气冲天,万马千军从燕燎身侧驰过,带起阵阵狂风,摇旗呐喊着奔进漠北王城。
燕燎的眼睛倏地瞪大,后背一瞬间寒毛竖起,浑身血液冲上脑门。
他想要张口说话,可喉咙很痛,无论怎么喊也发不出一丝声音;他想要挪动脚步、想要伸手去够到眼前的刀,可身体不听使唤,半点都动不了。
那些突然而至的军马肆无忌惮冲进王城里面,燕燎眼前所视所见的一切,渐渐都被黑烟吞噬。
怎么回事?动起来啊!快点动起来!
冷汗如同雨下,燕燎咬着牙拼命想要让自己动起来。可身体毫无反应,反而王城里凄厉地哭啸叫喊透过重重火光,一声比一声刺耳地扎进耳朵。
燕燎心如火焚,恨不得立刻冲进王城,他想大声对燕羽喊叫,有什么新仇旧怨冲自己一个人来!
忽然,天地间又安静了下来,所有的叫嚣和哭喊都在刹那停了下来。
城内兵士们屠杀火烧的动作被无限放慢,燕燎看见父王从滚滚黑烟中走了出来。这让燕燎既惊又喜,可不过一眨眼的功夫,父王的身体就化成了飞沙,扬向空中……
“便是重活一世,你依然什么也保护不了。你会和上辈子一样,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死去,死在沙场上,甚至连完整的尸体都找不回来,到最后,只剩下你一人,踩着无以计数的白骨,什么也做不了。”
清冷熟悉的声音贴在耳边,鬼魅般念着,燕燎心口剧烈一痛。
但是突然能动了!燕燎低下头,看到从自己的心口处插出来一支箭矢……
再抬头,吴亥已经出现到了身前。
“燕燎,醒来,我们的仇怨还没结完。”吴亥一边阴冷冷地低语着,一边伸手握住尖锐的箭锋,狠狠往外一拔——
痛彻心扉间,燕燎猛然睁开了眼睛。
见世子终于醒过来了,御医一边帮世子身上的伤口抹药一边长长舒出一口气:“世子,您总算醒了!”
燕燎头一低,呆呆盯着自己的心口看,看了半天,喃喃道:“原来是梦。”而后抬起还有些绵软的胳臂拭去额上虚汗。
原来是噩梦。
还好是噩梦。
“世子做噩梦了吧?稍后臣再给您开副安神的药。”
御医指尖微微颤抖,世子这一身的伤,看得他都跟着肉跳。
世子身上大大小小的伤,新伤旧疤,无一例外都是血流不止,直换了三盆热水才把血迹都擦干净好上药。
真是不知道这么多旧疤,有的连颜色都快彻底淡下去了,到底是怎么裂开的。
把试图乱动的世子按倒,御医继续包扎燕燎心口处的伤,一边包扎一边唏嘘:“世子,这处新伤从您心口一路往下,得亏划得不深…”剩下的话没敢说出口。
燕燎揉着额角,心情郁闷地一塌糊涂。
御医说的这处伤它压根就不是新伤,这是多少年前吴亥在他身上留下的手笔!
好像是吴亥刚到漠北的第二、三年吧,小崽子当时力气还没那么大,扎进来狠狠一划,虽然老长一道,但却不深,哪能想这次裂开后就跟新划伤了似的。
而且还疼,疼得撕心裂肺,硬生生把自己从噩梦里疼醒了。
再一想到吴亥今日的所作所为,燕燎失血到惨白的脸一黑,吩咐道:“药上快点,还有一堆事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