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了一眼旁边一眼能看出青涩的黑甲士兵,嬴政点了点头,“随寡人走走。”
城外空旷之处损伤不大,地动只一会儿就停了下来,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大动静。
秦军之中迅速反应了过来,城中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赵迁处在王宫,一阵地动山摇之后吓的连坐都坐不起来,若不是地动的中心不在邯郸,王宫的宫殿又异常监护,只怕房子塌下来他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埋在下面。
王宫如此,外面屋舍简陋的百姓却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就算不少人发觉不对赶紧跑了出来,房屋也倒塌了不少,更不用说那些没有跑出来的了。
连续三年的地动,就算赵迁不肯让人议论这些,也再躲不过上下的谩骂了。
前两年晋阳地动,死伤无数,去岁代地地龙翻身,连着这个北方都不得安宁,自乐徐以西,北到平阳,房倒屋塌,死人无数,好好的土地裂开一条足足东西宽一百三十步的大缝。
这还只是天灾,若只是这样,百姓也还能挣扎着活下去,最可怕的是人祸。
相邦郭开不顾民怨搜刮民脂民膏,硬要在平邑和中牟之间修建直道,征用了全国所有能用的壮丁,收受贿赂无恶不作,国内百姓恨不得生啖其肉痛饮其血。
前几次的大灾尚没有缓过来,如今又来了一场地动,连番遭遇天灾人祸,赵国百姓神色麻木,对那王宫之中的君王大臣早没了念想。
福不双至祸不单行,地动之后便是饥荒,大部分城池粮食几乎颗粒无收,活着的人也只能。
——赵为号,秦为笑,以为不信,视地之生毛。
难民来不及安排,秦军来势汹汹,国中又没有可用大将,他们还能有什么念想?
脚下动荡的土地终于平静,赵迁一把将过来搀扶的内侍推开大声喊到,“来人,让郭开速到王宫。”
神色慌张的赵迁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握着拳头低声念叨着什么“老天仁德”“祖宗保佑”,直到外面有人来也没有平静下来。
来者不是郭开,而是这些天一直留宿在王宫的韩仓。
神色没有比赵迁好到哪儿去,韩仓一进来顾不得行礼便直接说道,“王上,秦国援兵过了井陉关,现在已经和外面的李信汇合,邯郸......危矣......”
“什么?!”
眼前一阵发黑,赵迁扶着桌案强撑着不让自己晕过去,此时更加六神无主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井陉关口地势险要,号为天下雄关,是扼太行山东西两端的重要通道。
太行八陉之第五陉,天下九塞之第六塞,一旦突破井陉关,秦军便能长驱直入直冲邯郸而来。
虽然如今的邯郸已经被秦军包围,但是若求救信送出去,万一李牧带兵回来相助,邯郸之危可解矣。
可是现在秦国援军已至,几十万大军停在外面,就是李牧回来也绝无救下邯郸的可能。
似乎还嫌刺激的不够,韩仓后退了一步,然后讷讷说道,“王上,秦国援军之中,秦王亲至。”
“秦王......亲至?”脸上彻底失了血色,赵迁瘫在桌案一旁,“这可如何是好?”
赵政那人他了解,看上去沉默寡言不好相处,实际上比看上去更不好相处,虽然他和那人不熟悉,但是他和邯郸的其他年龄相仿的贵族子弟熟啊。
在邯郸当质子的时候就只会板着一张脸,有人欺负当场也不还手,但是欺负的人背地里一定会遭殃,就算知道是赵政在背后下的手,没有证据他们也只能骂两句就作罢。
如今赵政亲自过来,是来报幼时那些仇的吗?
眼中划过一抹暗光,韩仓抬头一副仓皇的模样看着赵迁,“王上,开城门,降吧。”
毫无主见的赵迁愣了一会儿,想不出来什么好办法,犹豫再三还是点了点头。
为今之计,只有投降一条路可以走了。
也许嬴政看在他主动请降的份儿上,继续将邯郸留给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