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燃回身,与他面对面,表情有些扭曲。凌燃说:“你胡说些什么?”
杨安宁笑着:“有什么不能说的?之前我是担心,三儿还没长大,我走了,折柳山庄怎么办。现在三儿也能独当一面了,就算我死了,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凌燃握着他的手,问:“那我呢?你死了我怎么办?”
杨安宁有些奇怪地看着他,说:“我死了,你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杨安宁停了停,摇摇头,说:“说这些做什么。”
然后他也起身下床,问道:“阿燃,你这一趟,还顺利吗?他可有为难你?”
凌燃楞了一愣才明白过来杨安宁问的什么,他之前说那个人又有些动作,他要去看看,现在安宁来问结果了。
凌燃咬咬嘴唇,说:“没有,其实这一次,他并不想找麻烦,他说他是来赔罪的……”
杨安宁嗤笑一声:“说的倒是好听。别被他骗了,他嘴上这么说,心底还不知道是怎么想。如果你信了他……”
似乎想起了什么,杨安宁没说下去,眼神有几分呆滞。
凌燃追问:“信了他会怎样?”
杨安宁回过神来,说:“看看我现在的样子不就知道了。这么大费周章,不知道他这次还想要什么。”
凌燃的眼角抽动了一下,说:“或许他真的为以前的事情……感到后悔了呢?”
杨安宁站到他面前,表情严肃地看着他:“无论他说了什么,阿燃,都不要相信他。也许我这一身血还有用,也许他觉得我欠的债还没还完,但不管是什么原因,他总不会无缘无故来示好。不要再被他骗了。”
凌燃的心口绞痛,他自嘲地笑笑,心想:“应该的,都是我应得的。”
凌燃小心翼翼地问:“你就不能再相信他一次吗?”
杨安宁惨淡地笑了笑,说:“再信一次,我就真的没命了。”
凌燃单手撑在桌子上,痛苦地弯下了腰。
刚醒来时的温情烟消云散,现在的一切才是真实。伤害过一个人,岂是三言两语就能挽回的?可是无论多么难,他都要安宁回到他身边。痛,总好过没有任何期待的活着。
过了一会,凌燃轻声问:“安宁,你恨他吗?”
杨安宁摇头,他的眼神看向很远的地方,整个人都显得有几分遥远。扬安宁说:“我不恨他,就算他那么对我,我都不恨他。”
凌燃立刻问:“既然你不恨他,为何不能……不能再相信他一次?”
杨安宁说:“也许他说的对,我天生下贱,被人当成婊子,还对人死心塌地。可是有什么用呢?他不稀罕。阿燃,我知道,你和阿宁,都是我的念想,我想着,如果他能真心对我,也许就是你们这般了……就算他这次真是为了补偿而来,我也不需要了。一份感情,弄成我这副样子,何苦还要继续?”
凌燃说:“可你还爱他……”
杨安宁说:“已经不重要了。我是商人,眼见着这笔买卖要亏本,我怎么可能继续往里投入?阿燃,情爱对我来说是很重要,但却不是全部。对商人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是诚信。他在我这里,已经没有任何信用了。十二年前我已经放弃。我不求他的补偿,只希望他永远不要再来打扰我!”
凌燃用手捂住眼睛,他不想让杨安宁看到他的眼泪。
杨安宁说:“以后不要再提他。我和他,早就没有任何关系。”
凌燃痛的几乎说不出话来,他终于知道言语有多大的力量。杨安宁的话是无心的,也并不刻薄,可就是这些无心的话,比真的捅他一刀还要疼。这种疼,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如万蚁噬心,让他连呼吸都困难。无心之语犹如此,那当初,他的那些刻意侮辱的言语,到底对安宁造成了多少伤害?安宁是有多绝望,绝望到编造出一个虚幻的人,自己欺骗自己。
天道昭昭,报应不爽。欠了别人的,迟早都是要还回来的。
凌燃低声说:“安宁,我疼……”
杨安宁看到他苍白的脸色,顿时慌了神。上前几步扶住他,让他在桌边坐好,杨安宁问:“这是怎么了?莫非你这次出去受了伤?”
凌燃抱住他的腰,把头靠在他的胸腹处,说:“安宁,让我靠一下。”
安宁,我的心好疼。安宁,抱抱我。安宁,别不要我。安宁,再相信我一次。安宁,对不起……
杨安宁摸着他的头发,本想安抚他,可不经意地扭头,他看到了站在房门口的阿宁。
阿宁笑盈盈地看着他们。
杨安宁盯着阿宁看了一会,低下头。
杨安宁说:“阿燃,没事了。我饿了,我们去吃饭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