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满弓刀_作者:酒痕(37)

2020-04-19 酒痕 长佩 甜宠文

军镇守将被袭非同小可,杀对方守将等同于不宣而战。

喻旻问:“陛下如何说?”

郎逸正在批抚恤款,狠声道:“北胡人奸诈如斯,连夜把林将军尸首送回,说是误伤,还砍了两个自己人赔罪。陛下虽震怒,却也没办法。”他握着笔,像是有千斤重似的,不住地抖。未几终于支撑不住,捂住脸呜呜哭了起来。

喻旻这才想起来,郎逸有个闺女多年前风光大嫁,嫁的正是当年的风姿无限的林恂。

厅内有不少掌事主管各自在忙,听到这动静都往这边探头,见到是尚书大人在哭,都暗自叹气。尚书大人很看重这个女婿,但凡边地有军报传回都要问一声是不是青州的。

他许是憋得太狠,这一哭就哭了许久。

喻旻便安静陪着他。

郎逸拿袖子拭泪,捡起方才掉落的笔,凄惶道:“本官给无数将士批过抚恤款,唯独他这份,本官不甘心呐……”

批了款,又将送回的铭牌和档案一起封库,善后的事情才算办完。

随后又有几个僚属过来商议事情,郎逸忙于公事暂时从悲痛中抽身。

喻旻今日来就是想问问林悦的事情,了解之后正要告辞,郎逸却叫住他,语气已经恢复平静:“如今正处多事之秋,大衍同北胡是战是和尚不清楚,你帮本官劝着点林悦,莫叫他义气用事。林澍没了长子,这个幺儿就是他的心头肉。”

喻旻道:“大人,容下官多嘴。北胡此举意在试探,东原之乱大衍再不能置身事外。林悦必去边地,下官拦不住。”他略一顿,又补充道:“也不想拦。”

喻旻回到京北营,林悦不在,骁骑营的训练也搁置了。演武场上只有零星几个百夫长带着士兵练排阵。

他和林悦都是凭父辈荫护得以进为官。初到京北营其实他是不忿的,那种憋闷的感觉现在已经淡忘。唯一清晰的是印入骨血的那面赤羽军旗,他对赤羽军的归属感仿佛与生俱来。

喻旻五岁那年,喻安平定南中回朝。那日他坐在管家脖子上,看见他爹身披铠甲,挺拔如松,胯下骏马威风凛凛。头顶上飘的就是那面绣着朱雀的军旗,这一幕他想了好多年。

昔日神兵逐渐被遗忘,他却始终记得清晰。他也执拗地问林悦我们为什么要称京北营,我们是赤羽军。

抱怨的话还清晰在耳,“州郡驻军安内,边地驻军攘外,禁卫军护卫皇宫。我们呢?就在这盛京城里抓个倮黾埽锰贸嘤鹁我灾链税×衷谩!?br/>

再后来,新的兵进来,老的兵离开,赤羽这个名号渐渐很少有人主动提起了。

喻旻招来副将吩咐道:“集合骁骑营。”又朝另一个副将说:“吩咐下去,即日起取消轮休,除城内巡逻和站岗的弟兄,其余各营由卫队长组织日常训练。半月后考核,合格的留下。”

自从喻旻接手了骁骑营的日常训练后便吃喝都在衙署里,无事都不出门。

晚饭的时候曲昀家的伙计送来一盒火腿云松饼,并替自家掌柜带句话:“上月还欠我酒钱没结。”

喻旻忙得脑胀,愣怔片刻,点头道:“是有这么回事。”说着便掏钱。

伙计却不接,“掌柜的说让您亲自去结账。”

喻旻看了看桌上画到一半的行军图,又看了看站着没打算走的伙计。

来时曲昀正在用晚膳。

“诓我出来做什么?”喻旻坐到曲昀对面,顺手给自己倒了杯酒。

他这半月一直待在营中,家都甚少回,每日饭食都是将就填饱肚子。酒半滴没沾,浓茶倒是喝了不少,此刻闻到酒香竟然有点馋了。

曲昀朝他举杯,“多日不见,甚是想念。”

喻旻对他的撩闲跟对他的揶揄一样,不爱搭理。

“我送东西去你府上,每回你都不在。再这么下去你就要成为大衍独一个过劳死的将军了。”

喻旻喝了口酒,辛辣灌喉,“不至于,我心里有数。”

“劳烦您照照镜子,您这幅形容活像在宜春楼睡了三天三夜出来的。”曲昀补充道:“当然这个睡并不是平常那个睡。”

喻旻:“……”

可能真是有点疲累,酒意还未上头困意倒先来了。不过几杯的功夫就趴在桌上人事不省。

曲昀肉痛道:“上好的安神散兑上好的葡萄红酒,我自己都舍不得喝。”一边吩咐伙计:“把他弄到房里去,这坛酒别忘了记他账上。”

次日喻旻在几声犬吠中睁眼,房间窗户关得严实,向阳的那扇窗还特意用遮光布蒙上了,看不清外头的天光。

这一觉睡得很沉很饱,喻旻看着那块遮光布暗自发笑,心里承下曲昀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