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老者居然哽咽起来。
冯道忙将老者扶到旁边一棵树后,掏出自己的帕子给老者擦了擦脸,劝慰道:“监军之忠心世人皆知,非是监军不尽力,实在是朝中……唉,如今僖宗昭宗两位陛下已去,监军还是看开些。如今不同往日,使君既然能藏下监军,那就待监军有几分情谊,监军还是保重自身为要。”
老者闭了闭眼,把情绪压下去,拿帕子擦了擦眼,把帕子还给冯道,看着冯道温和的说:“你说的对,两位先帝已崩,咋家如今在外人眼里已经是死人了,还有什么是看不来的。”
“监军能这么想太好了,监军做事素来恭谨,又才能出众,等过了这阵风头,定然能得到使君重用,到时肯定能大展所长。”
“咱家都这个年纪了,还能做什么。”
张居翰摇摇头,不愿再说这个,反而问起冯道,“你是守光门下的?”
“下官刚刚被二公子所聘。”
老者拍拍冯道肩膀,“好好干,要是守光不喜你,就到咱家这,咱家虽然本事不大,在使君那还算有几分薄面。”
冯道哭笑不得的看着老者,怎么一个个都觉得二公子不喜欢他,不过还是很诚恳的说:“下官多谢监军爱护。”
老者点点头,走了。
等老者走后,冯道叹了一口。
当年僖宗、昭宗两位皇帝为了逃跑方便,特地从内侍省选了几个聪明又能干的太监,派到北方各节度使府当监军,以便到时逃跑的时候有人接应,也因是这个原因,当时被派的那批监军不但没有以往的嚣张跋扈,反而都一个个谦虚谨慎,又极为能干。
虽然皇帝最后跑到蜀中,没选这几个地方,不过这几个监军却都对几位节度使治下出了大力,从帮忙打理内政,到转运粮草,皆尽心尽力,绝对是功大于过。
要是当初两位皇帝能不宠信奸宦而用这几位,何至于处处逃跑。
他娘又怎么会因逃命而难产丧命!
唉……
冯道摇摇头,接着往回走,就在快走到宫殿门时。
一声暴喝从远处传来。
“孽子,你给我站住,从今儿起,老子要跟你断绝父子关系!”
冯道抬头,就见刘守光衣衫不整的在前面跑,后面,追着一个穿紫袍的老头。
冯道:???
后面的老头突然拿起一个石头丢向刘守光,怒吼道:
“给老子请安请到你庶母的肚皮上,老子,老子没有你这样的不孝子!”
冯道:!!! 边关平州的风很大,很大,
吹的冯道衣衫都乱了起来,
可再乱的衣衫此时也比不上冯道凌乱的心。
刘守光居然私通庶母!
刘守光居然睡了他爹的爱妾!
还被他爹捉奸在床!
还被他爹用棍棒打了出来!
还被他爹断绝父子关系!
还被他爹发配到了边关平州!
冯道风中凌乱,
这算什么事啊!
从小读圣贤书,只知道父慈子孝、非礼勿视的冯道,简直被完全颠覆了。
冯道站在城墙上,觉得他需要静静……
半个时辰后,被风险些吹干的冯道裹了裹身上的披风,准备从城墙上下来。
再不下来,他就要被吹出风寒了!
“冯掾属,刘雁郎将军请您过去一趟。”一个亲卫从下面迎上来。
“什么事?”冯道紧了紧披风,随口问道。
“这……”亲卫犹豫了一下,还是据实说,“公子和元将军还有李将军喝醉了,正在院子里耍酒疯,刘将军请您快去劝劝。”
又耍酒疯?
冯道顿时头疼,自从刘守光被他爹刘仁恭断绝父子关系,丢到平州后,从开始拿鞭子打人出气,到酗酒滋事,几乎完全是自暴自弃,而元行钦和李小喜两人,不但不劝着,居然还陪着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