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地?”张承业疑惑的问。
“夫君当初挂印而归,如今不过是一百姓,自然要下地干活,才能养家糊口。”
张承业突然和之前的李嗣源一样,生出一种荒谬之感。
凭冯道的才华,哪怕不在刘守光手下干,也应该很轻易的能找到一份差事,据他所知,赵王王镕就对冯道很是喜欢。
张承业开始还以为冯道在家只是赋闲,可谁想到居然………
下地干活?
张承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索性连茶都不喝了,直接起身打算亲自去看看。
一炷香后
张承业带着李嗣源和两个小将去了冯家的农田。
而冯道,正一身短褐打扮,正在地里给麦苗锄草。
“一个文人居然真在地里干活!”李从珂看着远处认真锄地的冯道,很是吃惊。
石敬瑭点点头,也很是惊讶,文人向来清高,平时进个厨房都吆喝君子远庖厨,想不到今儿真见到有放下架子下地的。
李嗣源和张承业倒是没说话,只是两人眼中也露出一丝惊讶,他们之前就听说冯道在家种地,可他们只是以为冯家有田,雇了工,可没想到冯道亲自躬耕农田。
张承业站在旁边看了一会,走上前去。
“冯巡官,可还认得老夫不?”
冯道正在锄草,听到有人叫他,转过头,就看到张承业正站在地头上。
放下锄头,冯道拍了拍身上的泥,走过去拱手道:“原来是张监军,道不知监军前来,有失远迎。”
“冯巡官之事老夫已经听说了,燕王不听你之劝,才有今日之祸,此事过不在你,巡官又何必在此如此自苦。”
冯道听了一愣,突然笑了,摇摇头,“监军误会了,道在家耕作,并非自苦,也并非想不开,只是道未入仕前,就是一种地的。如今,不过是又回来种地而已。”
张承业一噎,准备好的劝词突然说不出了。
小子,你这么安贫乐道,又不心生抱怨,老夫咋劝你改换门庭啊!
不过好在,老夫早有准备,张承业转头,看向旁边站着的李嗣源。
李嗣源点头,走上前去。 沧州到幽州的官道上, 大军正缓缓的前行。
冯道骑着马,晃悠悠的走到李嗣源身旁。
“李大将军, 早啊!”
李嗣源微点头,没有说话。
“素来听闻李大将军为人沉默寡言, 忠厚老实,今日一见, 沉默寡言倒是名副其实,只是这忠厚老实……”冯道笑了笑, “李大将军,我冯某自认不曾得罪过将军, 将军那日做的, 不觉有些过分么?”
李嗣源扭过脸, 不看冯道。
冯道笑吟吟的调转马头,走到另一侧,看着他。
李嗣源脸皮抽了一下, 终于开口:“我那日,是靠自己绑的。”
冯道笑了,“难道将军绑了就算将军的不成?”
却不想李嗣源肯定的答:“是!”
李嗣源伸出手,“我自幼父母双亡,在义父军中做亲卫,后来因护义父有功,被收为养子, 从此跟着义父南征北战, 我的一切, 都是靠我的手得来的。”
冯道嘴角一抽,“可冯某是人。”
“人有何不同,”李嗣源不在乎的说,随手一指后面骑马的儿子,“我二十八时,因为穷,还没有妻子、儿子,然后我打仗时见到他娘、他,他娘正守寡,我就绑了回来,然后我有媳妇,有十岁的儿子了!”
冯道目瞪口呆的看了看李嗣源,又转头看了看后面的李从珂,默默的骑着马回去了。
回到张承业的马车旁,张承业从里面伸出头,笑着问:“冯巡官可是向嗣源讨教了一番?”
冯道憋了良久才憋出一句,“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张承业哈哈大笑起来。
冯道无语望天。
李嗣源一行人本来以为沧州的主人是刘守光的长子,会是个难啃的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