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皇后嘴唇嗫嚅,良久才回她一句:“算了吧。”
双杏还是在求:“您就是不想用,也要为太子想一想啊。”
陈皇后侧首看了一眼在一旁翻书的太子,他进行着被皇上突然的造访打乱的事,好像这样做,就能让一切回去。
可他的手是抖的,眼神虽然始终牢牢投射在书页上,但是显而易见地是在走神。
虽然年龄小,平日进学也不甚认真,但他毕竟是天家凤子龙孙,不至于多么蠢。他知道方才段荣春进来与他的母后说了什么,也明白自己的那一拜——究竟代表了什么。
也正是因此,他的手才能这么颤抖。
陈皇后收回目光,回双杏道:“那便呈上来吧。”
双杏这才唤了宫人进来,方才消失不见的宫人又一下子出现,也不知道刚是都躲在了哪里。
面上欢欢喜喜地侍候了娘娘与太子用膳,双杏却感觉娘娘的眼神一直附在她身后,在她抬首转身时又消失不见。
辨别不清娘娘脸上奇怪神色背后的含义,待皇后和太子用过了膳,双杏还是恭恭敬敬行了礼,终于可以退下了。
走出中宫,一路上所遇宫人神色各异,但皆好似松了口气。连双杏,也觉得心中有着尘埃落定之感,可阖宫的人的安心都是安兰一个人换来的,想到这里,双杏又为自己的感觉不齿。
是真的吗?这一切就真的能尘埃落定了吗。
大概……也不尽然。
告别娘娘后,双杏重新在茶水间披上那件鸦青色斗篷,它分明已经没有温度了,却还是让双杏心中柔情满溢。
她提上食盒,食盒里是又热了一次的晚膳。皇上走后,宫里仅剩的两位主子没有叫膳,但机灵的小宫女太监仍旧提了膳来。像双杏这样得宠的宫女,自然有人献殷勤。
双杏自是没有用过膳的,她心里还有比吃饭睡觉更重要的事情,也没觉得饿到哪里去。
殿外的雪早就停了,但今日负责洒扫的宫人却没如往日般尽职尽责,他们都被吓惨了,只任由这雪侵蚀整座宫殿。
一踩,脚印下便是一个深坑。
满地苍白的大雪,只有一个小小的鸦青色身影前行,像是有人在白纸上刻意点染。
而正殿中,在双杏离开后,如皇上驾临时一般来势汹汹的,是陈皇后身上的病。
困顿哀痛至此,终究还是有了反复。
目送双杏也离开,陈皇后像是认清了摆在眼前的最后一件事,终于能放空自己臣服于疼痛,没熬过得大病一场。
*****
侧殿厢房内,留下最多的就是静。
因着这雪,双杏走得很慢,两刻钟才挪到房门口。
可看着这房门,她反而情更怯,不敢推开了。
门口会是怎么样的光景?安兰是在笑还是在哭
咬咬牙,鼓起勇气推开门。
进到屋内,她看见安兰正沉默着,直直站在桌子前,正写着些什么。乍见到她进来时,安兰手下笔也没有停。
抬头,两人目光汇聚,双杏只看得她美目微红,桃腮上两道水痕。
而那支笔,正是她除夕那天借去和段公公一起写对子的那笔。
现在那支笔被安兰牢牢握在手里,安兰反应过来是双杏回来了,不由自己地一颤,连带着那支笔下的墨迹也不成样子。
她的眼神划过双杏的脸,摆出一副不愿意交流的样子,还侧起身子想要遮挡纸上的字。
双杏快走两步,一把夺过她手中的字条。
字条上是道别的话云云,却只字不提自己如何。
双杏又气又恼,若不是她回来得早,她竟然是一面都不愿意与她再见了,脑子里却同时浮现出她说话、她微笑的模样……
双杏哽咽着问:“难道你一个字都不愿同我讲了?那晚上你说的都是假的吗?”
安兰抿了抿唇,颓然坐下,喃喃自语道:“原本我是愿意的……甚至算是梦一样。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