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馄饨挪到了旁边,半个身子趴到桌上,凑到封凌身边压着声音问:“你们以前见过?那姑娘那么好,值得你说这么重的话?”
封凌抬了下眼皮,对上了骆康的视线,唇角稍翘了翘:“天下第一好。”
骆康被封凌这么一个勾笑镇了一下,随后身子顿时往后仰,瞠目结舌:“哇,真的……哇……”
少年郎眉间有一点红,容貌又是绝佳。这一笑,一诺,一评价,眼内恍若有星辰在闪着,刺得人想要闭眼。目不忍视,目不忍视。
真是年少对情有期许。
骆康当年也是这么想自己妻的,也是那么许诺的。时过境迁,考了多年科举,花费颇多,家里头怨声载道是必然。糟心事叠加,如今坎坎坷坷过了秋闱才算是人逢喜事爽了不少。
他好半天憋出了一句相当感慨的话:“我,老了。”
差了十一岁,四舍五入差了一个辈分。
封凌馄饨都吃完了,骆康才吃了大半的馄饨,精神恍惚,不知道在想点什么。
等两人都吃完,骆康见封凌神情自然,又不禁问他:“要是你今后碰上第二个喜欢的人呢?”
封凌注视着骆康:“一颗心就那么大小,没位置腾给第二个人。子嗣环绕也好,无子无女也好,身边陪着的是她就行。”
骆康再怎么不正经,这会儿竟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年少人的期许,过来人是怎么都不忍心说出什么“今后想法总会变的”。恃才傲物的人,其实性子常常不太会变。
骆康朝封凌竖起了一个大拇指:“封弟啊,结婚时我必然要来讨杯酒喝的!”
封凌点头:“自然。”
骆康顺口一问“对了,那位姑娘是什么意思?几时你们透露给傅大人这意思啊?”
封凌笑了笑:“她还不认识我。”
骆康:“……”
啥? 骆康这辈子佩服的人不多。
从这一日开始,封凌算一个。
封凌这人吧,看着似乎还挺和善的,实际上心里头傲气得很。不仅傲气,还嚣张,还……还有一串说不上来的形容词,反正就是很复杂。
骆康是真不知道封凌怎么会在“姑娘不认识我”的状态下,秉持着“我觉得她天下第一好,还非她不娶”这种心态的。世间罕见。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他是没想到今天直接见了俩。
一个路过的工部尚书三女儿,一个一起吃馄饨的封凌。
骆康想问,又觉得还是不问好。
他和封凌扯皮过度,回住的小院后还不住走神。
他妻子罗氏看见骆康回来,脸上立刻堆起了笑:“回来了?今天我去接儿子,先生说自从你中举之后,孩子学习积极了很多,还说只要坚持,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骆康胡乱点了点头。
罗氏见骆康心不在焉,问了一声:“怎么了这会儿?这几天不是整日都开心得很。”
她寻思了一下,脸一下子绷了起来:“怎么的?刚得了个好名次,这心思就收不住了?是不是在外面看见了哪个狐媚子!”
骆康一脸懵:“啊?”
罗氏见骆康还混着,一把拽起扫帚,将刚才的温情彻底丢了,骂咧咧朝骆康打过去:“让你老是去喝花酒。我禁了你一年,你终于考上了,这皮又开始痒!”
骆康脸色大变,狂逃:“不是,娘子你听我说!我没有!”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私房钱藏在哪里?!这些天花的比你考试还多!你当我们的铺子日进斗金是不是?老娘今天就抽你个炮仗加身,给你增加点喜庆!”罗氏大吼,“你还敢躲?懂不懂规矩!”
骆康哭丧脸:“娘子啊,我的娘亲哦!我真没有喝!这大白天喝个什么花酒?我今天就吃了个馄饨!”
哭归哭,逃还是要逃。
院子里一片闹腾,惹得角落里养着的小鸡崽们受惊,疯狂扑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