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辛夷要是只开个花店,那必然是一样的结果。好在她自个先一步在大年初一宴席上招摇过一回,已开了个头,在各家女眷那儿都有了名字。
她在外头看了下两边的铺子,左边卖的是针线和牛角梳子等杂物,右边卖的蜡烛等日常用品,看着全是不会特备招揽生意的。
门口安静地几乎寻不着几个客人。
要不是这儿门口路便利,马车不论从哪里走,都能直达门口,傅辛夷也不会特意挑选这儿。她带着良珠走进门内,扫视了全店:“掌柜可在?”
掌柜正在柜台后面打哈欠,单手撑在桌上,懒懒散散。他眼皮子抬了抬,一眼认出傅辛夷是大户人家小姐,却也并没有特别积极:“银碗款式都在外头了,要买什么自个看。”
傅辛夷走到边上看起铺子构架。
这家铺子柜子全是用木头打造的,一层一层专门用于摆放银碗。看上去干净整洁,显然每天都在打扫。生意是做不太出去,但用心还是用心的。
她兜了一圈,没有拿任何银器重回到掌柜面前。
掌柜瞥了眼,见她两手空空,习以为常说着:“隔壁有蜡烛啊,小姑娘家可以买点,他们新出了带熏香的,可放在屋子里点。”
傅辛夷笑起来:“掌柜还替隔壁拉生意?”
掌柜依旧懒散:“都我的铺子,怎么不能拉生意?”
傅辛夷顿了顿,觉得自己失敬了。面前的掌柜原来就是店家,手下还不止握着一家铺子。
屋子里反正也没第二个客人,傅辛夷便对着掌柜直说了:“我是瞧见您这铺子要出手,所以特意过来看看。这地方还真没几个客人。”
掌柜听到傅辛夷这样说,终于收起自己身上那点懒散劲,正眼看向傅辛夷:“姑娘是想要铺子的?早说啊,还当您买银碗。您这样的身份,家里头随意找人打银碗就是,哪能瞧得上我这儿的。”
他话里话外带着自贬,叹着气:“做生意不容易啊。您要买铺子做什么?您要是诚心想买,开个价。”
傅辛夷是诚心想买,但还不理解为什么掌柜会想出手。
她温和回答掌柜:“想买铺子开个花画店。我是诚心想买,不知道掌柜为什么要卖?”
掌柜见傅辛夷年纪小,觉得她或许是想买,但也没觉得她的诚心买有多诚心。他对傅辛夷当场买铺子没抱太大期望,和傅辛夷:“我江南人。年纪也差不多了,家里孩子各自又已经成家。当年来京城来得仓促,现在想卖了赚个回乡钱,过最后一点日子。”
又是一个江南人?和那家酒楼一样,是当年被强制入京城的人。
傅辛夷好奇:“当年到底有多少江南人被带入京城?”
“哟,难得您这个年纪听说过这事。”掌柜笑起来,“六万多人。那么多年来或死或迁,余下不多。前头开酒楼的骆家,知道不?他家算混得最好的,现在孩子这回春闱也有了个名字。以后可是当官的人!”
六万多人……
傅辛夷疑惑:“为什么要让你们上京?”
掌柜念过书,并不是大字不识,和傅辛夷分析:“要说道理,那就是天子所在是京都,最富该是京都城。沿海一带越是有钱,越是自治,京城鞭长莫及,难免有事。”
傅辛夷点头。
掌柜冷笑:“说俗一点,就是那位宁可我们全死了,也不想我们比皇家还有钱。”
傅辛夷头僵在那儿,不知道该不该点下去。
掌柜到底就是个凡人,叹口气摆手:“都多少年的事情了,就是心里头不服又如何,如今能让我们衣冠整整回乡扫墓就很好了。还是说这铺子。您开价,我考虑。”
京城里铺子酒楼最值钱的那一类,千两才可买下。寻人装修又是另外的价。普通些的百两可问询,最便宜的小角落那种,几十两就成。租倒是会便宜很多,大概一年一算租金,百两地价的铺子只要几十两。
掌柜这铺子,位置是还成的。这可是京城中心街道之一,距离达官贵人所住的地方仅隔着几条街。当然,人来得不多,全是有目的性采买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