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恕无甚情绪的应了声“嗯”,付严栢并不知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只好再去瞧元禄。
直至元禄给他打了个退下的手势——
付严栢试探道:“不扰皇上歇息,微臣…告退?”
无人应答,付严栢慢吞吞的爬了起来,又磨磨蹭蹭的退到了门边,见皇上真没有要留他的意思,这才大着胆子退下。
刚一脚踏出门槛,他便体会到方才那李大人两腿抖的像筛子似的感觉,堪堪扶住玄色方柱才没出丑,抬手一抹额前汗,如被抽干了魂魄似的随着王公公出宫去。
元禄瞧着付严栢身影消失,方才道:“皇上,白日里太后娘娘差人来了好几回,明日再来,奴才可挡不住了。”
闻恕偏头一笑,瞧着此刻心情很不错:“明日朝后,去永福宫请安。”
元禄错愕一瞬,皇上舍得上朝了?
不过也是,已回京数日,也不好再叫国公爷代为执政下去。
——
长夜漫漫,天边黑云堆积,乌压压一片笼罩在整个皇城之上,这个时辰也早已过了宵禁,只路边几盏灯还亮着微弱的光。
付严栢僵直着身子一路乘马车至付宅,心中惴惴不安,好容易揣摩出来的圣意都来不及细想,又暗道一句“不可能”,给压了下去。
五丫头一个庶女,皇上再如何相中她,封一嫔位已顶天了。
何以至于是中宫之位?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这样想
刚回府中,付严栢下意识便要去寿安堂同老太太商议此事,行至半路又想起这个时辰,老太太恐是睡下了,只好讪讪而返。
夜里,他便点了灯烛,心绪复杂的写下几个字:
奉训大夫付严栢之女,
付茗颂,生于乙酉鸡年,七月初七,卯时一刻。
收笔后,他摇头失笑,怎可能呢?
翌日休沐,付严栢差小厮将折子递到礼部,天一亮便去了寿安堂。
老太太正洗漱完,早膳已摆至桌前,见他来,不由一笑:“今日怎得空陪我老婆子用膳了。”
“母亲。”付严栢一夜未睡,脸色难看至极:“昨个儿皇上召见,命儿子往礼部递写有五丫头生辰的折子。”
噔的一声,老太太手中的汤匙掉落,砸进装有清汤的碗里,溅出几滴。
付严栢又道:“您可知东苑那位,为何姓沈?”
老太太苍老的双眸紧紧盯住付严栢,心底一个想法呼之欲出,她撑着桌沿起身,一手攥紧抵在心口。
怪不得,怪不得太后上回要召见付家女进宫。
见老太太已猜到,付严栢缓缓点了点头。
“儿子昨日实在惶恐,现下回过头想,他应是要五丫头进宫的,只是即便进宫,以五丫头的身份,怎敢位至中宫?”
“自然不可,你莫要胡乱揣测圣意,恐惹流言蜚语!”老太太又道:“此事,你万不可主动掺和,全看宫中如何想。”
见此,付严栢也不敢再谈论此事,道了声是便欲离去。
正这时安妈妈从屋外来:“老太太,五姑娘这回做了糯米粥,听闻老太太好这口,亲自做的呢。”
付严栢闻言,脚步一顿:“难为她一番好心,让她进屋里一道用饭罢,我也许久未见她。”
安妈妈侧目,见老太太没说话,眉头舒展开来。
付茗颂以为老太太今日还是不会见她,因而穿着的十分素净。
见安妈妈来,便想将手里的托盘递过去。
谁知安妈妈笑笑:“老爷在里头,让姑娘进去呢。”
茗颂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低低应了声是。
须臾,待她进到屋里,老太太与付严栢皆是齐刷刷看过来,像是她脸上沾了什么东西似的。
“祖母。”
她声音又轻又软,是在小心翼翼试探老太太的情绪,老太太怎能不知。
老太太撇过眼,实则是心下乱糟糟的,不过到底应了声,这事便算是翻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