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瞬便到了年关。
薛镜宁住进侯府已经快两个月了。
在这两个月间,陆太爷已经逐渐好转,非但可以下床了,连在院子里走走都不用人搀扶了。
可是薛镜宁每每想走时,都怕自己一走又刺激到太公,于是便又搁置了,渐渐就到了年底。
既然已到年底,她也就不急着走了,想先陪太公过完年再说。
离过年还有两三天的时间,薛镜宁在静心堂陪陆太爷说话,其他人各有各的事,因此这会儿都不在他身前。
陆太爷忽然叫伺候的仆从们都出去。
薛镜宁微讶。
陆太爷等仆从们都走了,才道:“镜宁,太公已经知道了。”
薛镜宁顿时坐直了身子:“太、太公……”
陆太爷慈爱地看了她一眼:“为了让我这把老骨头好起来,你和沉儿也算煞费苦心,你们的孝顺太公都知道了。”
最开始,他是相信了的,以为他们终于和好如初,心里倍加舒坦。
后来,却渐渐发现,他们是在演戏哄他。
倒不是他们演得不好,只是自然的相爱和演出来的恩爱终究是不同的,他在病重时被骗过去了,随着身体好起来,神智也更清醒了,于是便看出来了。
那一刻,没有被欺骗的愤怒,反而觉得很感动。
但是,感动归感动,他却不想耽搁这两个孩子。若是为了骗他而演戏,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只好他来戳破了。
“太公不愿意你们憋屈自己,在太公面前强颜欢笑,这不是太公想要的。”陆太爷伸出枯瘦的手,在薛镜宁的头上拍了拍,“你们没有真正地开心,那太公也不会真正地开心。”
“太公,我……”薛镜宁鼻子一酸,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如果在这里待得不开心,太公宁愿你离开。”陆太爷疼惜地看着她,“太公的确希望你能重回侯府,但太公更希望你开心。”
薛镜宁脸上一湿,擦着眼泪道:“太公,你不要对镜宁这么好,镜宁实在……”
实在无以为报。
“傻孩子。”陆太爷慈爱地笑起来,“你的太公走了,我就是你唯一的亲太公,怎么能不疼你?”
薛镜宁撑不住了,伏在陆太爷的床前放声大哭。
陆太爷给了薛镜宁随时就能走的自由,薛镜宁却没有立刻就走。
毕竟除夕将至,她是不忍心这个时候走的。
虽然太公没有说,但是她也知道,太公还是希望她留下来陪他过年的。
所以她准备过了年再说。
很快就到了除夕。
全家齐聚一堂,陆太爷精神满满,高兴极了。
众人一起吃了团圆饭。
侯府还请了铎都最有名的戏班子,团圆饭后,便一起看戏。
陆太爷兴致盎然地看了一出戏,便有些困了,但是却不肯睡,非要等到新年来临,于是又点了一出。
第二出戏唱完的时候,正巧新年来临,漫天漫地突然都响起了辞旧迎新的爆竹声,天上也满是接连炸开的烟花,热闹极了。
侯府也在院中放了一串爆竹和几支烟花。
陆太爷笑呵呵地感叹了一番日月如梭,又对每个人说了寄语。
对陆谨沉说的是:“无论面对什么事,一定要谨随本心,固守本心,再不可左右摇摆。”
对薛镜宁说的是:“不要为了任何人勉强自己,时刻谨记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说完这一些,陆太爷的身体终于撑不住困倦了,便被人搀扶着回去歇息了。
余下的众人也便散了。
陆谨沉和薛镜宁回了无名轩,薛镜宁本来也打算去歇了,可是陆谨沉却拉住她,像变戏法似的掏出一支烟花。
“我们俩单独看一次烟花吧?”他小心翼翼地问她。
薛镜宁看着他祈求的神色,心头微微软下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