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陈瓒目光一下子涣散,整个人大厦将倾一般摇摇欲坠。一只手越过语嫣的头顶,在他额头一点,将陈瓒推倒在床。
语嫣身子一松,软软向后倒去,落入一个微微带点凉意的怀抱。她怔怔抬眼,看到来人,喃喃出声:“王叔叔,你怎么……”
王彦皱着眉头看向怀里的小女孩,声音有些冷:“谁让你来的?” 王彦对着语嫣素来是和颜悦色,从未有如眼下这般“冷言冷语”的情形。
他生就一张温润无双的面孔,但凡不笑或是蹙眉,便与平素截然不同,清冷如霜,不怒自威,透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语嫣对上他这样神情语调,又闻到他身上若有似无的淡香,似乎也比往日肃冷,心以为惹他厌烦,隐隐刺疼,恨不得抱头躲起来。
暗暗对自己道:看罢,宋语嫣,你果然是个惹人厌的麻烦精,如今连王叔叔这样好的人都厌了你……
王彦见她在怀中发抖,又眼睫低颤、欲哭不哭,百般可怜,心中已是不忍。
他本是听说陈瓒苏醒,特来找他问话,谁知进到屋里竟见到那样一副可怕情形。虽然及时阻拦,却禁不住心头发沉,若非他过来,依照这小丫头那隐忍不语的架势,后果不堪设想。
这丫头看似娇柔,但照这几次三番的情形来看,实则是个胆大淘气的,有些话不与她严正认真地说清楚万万不行。
想到此处,王彦便抬手将她的脸轻轻抬起,面无表情看着她道:“语嫣,你可知道今日若非我恰巧过来,你会如何?”
语嫣:“我……我错了……”
“错在哪儿?”
“错在……错在哪儿?”
王彦头一回“审讯”这样不按常理出牌的“犯人”,偏偏对方两眼圆睁,一副无辜可怜的模样,简直令人无从下手。
王彦轻咳一声,肃然道:“方才被抓成那样,怎么都不喊人?”
语嫣想要垂头,无奈下巴给他扶着,低不下去,只气若游丝道:“我怕喊了会……惹麻烦。”
王彦皱眉:“怕惹麻烦,就不怕疼么?”
语嫣看着他,神色怏怏:“怕……”
王彦伸手往那瘦小单薄的肩头轻轻一握,语嫣登时浑身一缩,蜷入他怀中深处。
他心中不忍,叹了口气凝视她道:“罢了……只记住,往后疼了就要说,给人欺负就要喊出来,绝不能就这么傻傻地受着。”
语嫣感到他的语气比方才柔和,期期艾艾地应了一声好,眼泪却和断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
王彦安抚了她几句,想到她肩上事必会起青痕,便喊了紫扇进屋,自袖中取出一瓶随身带着的化瘀药,交给她,令她将语嫣带去次间抹药。
紫扇见语嫣这样情形,心中一番自责,又看那罪魁祸首早已不省人事,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赶紧扶着语嫣出了屋。
她们走后,王彦上前伸手在陈瓒手腕一搭,凝神半晌,眉头不自觉越来越紧。
***
王彦带着语嫣一同到陈府前厅,陈谢青看到语嫣,略微一愣:“小语嫣,你怎么……”
王彦便道:“她听说陈二少爷醒了,就来探望,方才我在府上如意院遇着这孩子,就将她一道带来了。”
陈谢青想到王彦与宋常山关系极好,眼见语嫣走在王彦身畔举止亲近,倒也未觉异样。只看到语嫣两眼红肿,脸色苍白,有些担忧道:“这孩子脸色怎么这样难看?”
王彦:“眼下过来正是为了此事,陈副使,关于陈二少爷,有一件事必须要和你说……方才他精神失常,险些重伤语嫣。”
“什么!”陈谢青大惊失色,忙看向语嫣,“可有哪里不好?”
语嫣嗫嚅:“姑父、放心,只是小伤……不碍事的。”
谁知陈谢青一听这话更是暴跳如雷:“这个混账东西,我不把他……”
印象中的陈姑父一向是知书达理、温润儒雅,语嫣何曾见过他这样光景?方才来之前是王彦交待她如此回答,没想到这一句话竟真有“一石激起千层浪”之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