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话。”澜政用盖子轻轻拨了拨漂浮在水中的嫩叶,垂眸冷笑了一声,“我摄政王府坐拥天下,什么新奇玩意没见过?你江南总督交不齐贡银,竟把我当小孩子打发不成?”
“不不不,怎么敢呢,王爷您误会了!”男人连忙摆了摆手,陪着笑脸解释道,“这东西并非贵重之物,但是偏巧极其难得,李大人当初也是颇废了一番周章才弄到手,就为了能一道儿送给王爷,不如……您亲自过过目?”
“呈上来吧。”澜政面色稍缓,轻啜了一口香茗,那幽深的目光落在男人身上,一种摄人的威压顿时刺得他生疼。
“快,把东西呈上来。”男人连忙回过头,对着殿外轻斥了一声,一个侍卫立刻手持红木托盘,躬身缓缓走了进来。
澜政挑眉打量过去,一个金丝楠木雕琢而成的方盒静静摆放在托盘正中,质地雕花都属上乘。
男人轻轻掀开盒盖,随着一抹异香缓缓在殿中飘散,那满满一盒浅棕色的精细粉末便赫然呈现在眼前。
“香料?”澜政淡淡的起身走了过去,用指尖从盒子里捏起一点,慢慢揉开,那奇特的香味便顿时扑面而来,确实是他从不曾闻到过的味道。
“今年刚入冬时,有人在千岳山里捕到了一只百年冰麝,李大人便花重金买了下来,交给南疆最负盛名的老香王去制香。”男人看澜政似乎饶有兴趣,便壮了壮胆子继续回禀道,“这香最适合男子,燃起来不但可以温中补阳,益气养血,若是在夜里燃了……”
他故意顿了顿,压低了嗓音神神秘秘的浅笑道:“若是在夜里燃了,更可以升阳催情,让人欲罢不能呢……”
“世间助情之药无数,能做到不伤身已是难得……”澜政满意的勾了勾唇,拂袖缓缓走回了主位之上,此刻看去,那眉眼间竟带着难得的柔和,“这香竟还有温煦之效……李总督有心了。”
李大人当真是对摄政王的心思了若指掌啊!
男人悄悄抹了把汗,不禁在心里狠狠感慨了一番。直到此刻,他方才觉得两腿发软,浑身冒汗,虽说已近冬月,后背却像要湿透了一般。
“澜璟他们可曾到了?”澜政突然话锋一转,微微眯了眼向男人看去。
“目前并未发现踪迹,近日里所有进入城池之人都有严格盘查,想是在半路上耽搁了吧?!”
“这小子不带随从,不走官路,只怕是有意防着我呢。”澜政不屑的轻哼了一声,“等他们到了江南,务必给我好好盯紧了,我倒要看看他还能翻出什么天去!”
“是,您交代的事,李大人从不敢马虎,此事属下定当尽心竭力办好。”男人俯身在原地叩了叩首,小心翼翼的应了一声。
“嗯,你且退下吧。”澜政随意挥了挥手,让他自行退下,随后便转过头,对着一旁的侍卫挑唇道:“让人把这香送到龙霄殿去,就说我晚上过去用膳。”
……
午后的龙霄殿中一片阳光和煦,澜瑄身穿一袭明黄色的常服,头戴龙纹金冠,正默默的伏案提笔,认真的写着什么。
突然,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从殿外传了过来,径直停在了盘龙雕花的大门之外:
“陛下,奴才春秋……”
那声音有些焦急,还隐隐带着几分不安。
“进来吧。”澜瑄怔愣了一下,随即抬头向外望去,那清秀的小脸上即便此刻眉心微蹙,依然是说不出的好看。
春秋连忙爬起身来,独自走进寝殿跪到澜瑄面前,微微踌躇道:“陛下,皇后娘娘突然病倒了,方才差人来回,想请您过去见上一面。”
“得了什么病?严重吗?”澜瑄闻言堪堪愣在了原地,那清澈的目光凝结在他脸上,思绪却在回忆中渐渐有些凌乱。
皇后赫连氏早在他登基之前便嫁到了宫里,三年之后又为他生了唯一的孩子,他对她虽然无爱,可两人毕竟是结发夫妻,平日里倒也相敬如宾。
但是自从他当年大病了那一场之后,摄政王便越发擅权,不仅下令赐死了其他几位嫔妃,还把皇后常年囚禁在深宫,让她夫妻不得团聚,母子无法相见。
“陛下……”
春秋见澜瑄独自出神,只得试探着轻唤了一声。
澜瑄蓦地回过神来,眼泪却已悄悄滑落脸侧。
皇叔,我们相知相伴那么多年,我始终敬爱你,仰慕你。可是如今你被权利蒙蔽了双眼,我却落入仇恨的深渊……
这一切,当真是你所要的么?!
……
“去传太医过去诊治,朕……朕随后就到。”澜瑄微微迟疑的吩咐了一声,心里却隐隐有些胆怯。澜政曾明令禁止他去和皇后见面,如今若是有所忤逆,那即将等待着自己的“惩罚”,却当真让他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