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杨白不与他对视,在原地拧了半晌,一言不发地走了。
赵阔:“你给我站住!”
没人理他。
赵阔猛叹气,望着裴宿檀离去的方向,也不知出哪门子的神,片刻后,颇泄气又愤愤地,也转身离开。
出谷的路上。
小童背上背着画轴,推着轮椅,在轮椅把手上,敲出一段节律。
裴宿檀:“带着罢,一路拿到登封去,有人在那儿等我们。”
小童皱了皱眉,又敲了两下。
裴宿檀笑:“嫌重?那今晚给你补一只鸡腿。”
小童的嘴角翘了翘,紧接着又向下一撇,轮椅把手再次响了几下。
裴宿檀:“好好,两只。”
小童还待继续敲竹杠,裴宿檀堵住他的嘴:“再要,连一只鸡腿都没有了,陪我吃白粥吧你。”
小童嘴角一瘪,委委屈屈地在阵法里推着自家主人绕了一阵,好半天才回过味,自己今日能得两只鸡腿,于是复又雀跃起来。
另一边,赵杨白闷闷不乐地坐在一棵上了年纪的枫树下——自他出生起,这棵枫树就在了,他的生辰在枫叶变红的时节,每年父亲都会带他来这里量身高。树干上一道道平行的划痕,自上而下变得逐渐模糊,最底下的几条因时过境迁已经被新的树皮覆盖,看不到了。
每年都是父亲带他来这里的。
但从三年前开始,就不再有了。不是父亲不带他来,而是他不再跟父亲来了。
赵杨白比了比自己的头顶,跟树干上最高的的那一道划痕,至少已经相差两寸。
他有些丧气。
外面到处都有人说他的父亲不是亲生的,他已故的母亲也并不是真的母亲。
太烦了,不想出门。
赵杨白臊眉耷眼地靠在树根下,连地上成群结队的蚂蚁看着都比他有精神多了。
远处有人小跑过来。
“公子,公子。”师弟喊道。
赵杨白扫去脸上的晦暗,坐直了身体。
“这是方才的客人留给你的。”师弟举着一枚木条,送到他手里。
木条呈深褐色,上面用红漆描了两个字——“红席”。
一片枫叶摇摇晃晃地落下,虽然还没到秋天,却一年四季都有苟延残喘的枝叶濒临死亡。
赵杨白抿了抿唇,捏着那木条,起身。
“师兄,你去哪儿?”师弟在他身后喊道。
赵杨白:“收拾行李,准备启程。” 春季的尾巴在日渐升高的太阳下飞快地溜走, 五月悄然而至。
正午时分的日头悄然挪到了头顶, 影子直直地垂下来。登封的初夏竟然比益州还要热,这令怀着一颗避暑的心前往此地的三思很难接受。
“岑三思!”虞知行气急败坏地冲着楼上喊,“你给我下来!”
“有本事你上来啊!”三思躲在窗户里偷笑,只伸出一只手, 勾了勾。
虞知行拍了一把自己头顶肩膀上, 一大堆花瓣彩纸纷纷落地,引得路人驻足观看。
“这位公子,入乡随俗嘛。”一位路人放慢了脚步,十分不见外地在虞知行肩上拍了拍, “咱们登封的姑娘们都是这样的, 冲你丢花丢彩纸,说明喜欢你嘛……呃, 虽然你这委实多了点。”
那人见虞知行面无表情地转过头来,再看他除了彩纸和花瓣, 还满身是姑娘们胭脂水粉的碎末儿,染得整个人花红柳绿, 也不由得良心发现了片刻,然而很快就找回自己的节奏, 更加用力地拍了拍虞知行的肩膀:“哈哈哈, 这……这不正说明公子你长得俊嘛!”
这路人手劲儿忒大,“嘭嘭嘭”拍得虞知行险些当场发作,而那人就算不是个练家子也一定是个不做正经营生的,还没待虞知行撸袖子, 便撒丫子一溜烟儿跑了——速度之快,反应之灵敏,显然平时没少被人追着打。
没关系,不要在意,这已经不是第一回 了,熟能生巧,习惯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