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思推开了窗户。
窗外确实有一只猫。
大约是三思开窗的动作吓到了它,那猫原本是站在她窗外的,忽然轻巧地一跃,蹿到了隔壁窗台。隔壁窗户没上锁,居然就被那猫直接闯进去了。
三思只来得及从那敏捷的背影中分辨出它是一只三花,连它长什么样都没看清。
然而作为一只猫,不论长什么样,都不会影响隔壁房间主人对它的恐惧。
三思登时回想起当初在辰州易家,虞知行面对那只猫所展现出来的怂样。
她探着头看了一会儿隔壁,“啧”了一声。
算了,看在他送了自己一条裙子的份上,今晚大发慈悲,帮他把那猫拎出来罢。
此时,楼底下大堂里,酱牛肉已经上桌,正与欧阳如玉和卫三止商讨今夜登封数起命案的虞知行绝对想不到,自己前几日坚持不懈地像个大蛾子似的爬三思房间的外墙,今日居然轮到三思来干这件事了。
三思踩上窗台,脚踝运力,轻巧地一跃,落在虞知行的窗台上。
窗户被那猫钻进去,开了半扇口子。她一低头,从那已经打开的窗户钻了进去。
猫还没来得及躲起来,或者说,这房中的陈设并不足以令它找到什么绝佳的藏身之所。
三思盯着那蹲在柜子顶上的三花猫,见其头顶和双耳皮毛皆是黄褐色,一只眼睛被黑色的皮毛覆盖,眼珠是黄绿色,鼻子下方还有一小块黄毛。
一人一猫大眼瞪小眼,谁都没挪动。
三思眯起眼,忽然喃喃道:“小崽子,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那猫自然是听不懂她说的话。
三思的脑子里装了数不清的东西——明宗的武学, 山下的风景, 朋友亲人的喜恶,好吃的食物,街市上买过没买过的小玩意儿,看过的话本, 甚至青楼里探出窗外挥手绢的漂亮姑娘, 但实在没能装下一只猫的长相。
她此番下山,这一路来见过的野猫没有上百也有几十,这只三花猫从外表上看来没有任何特别,却给她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
三思觉得自己今晚大约是惊吓过度, 魔障了, 竟然想要和一只猫攀交情。
而且此猫对她明显没有这个意思。
三思还没来得及采取任何行动,此三花猫便如临大敌似的弓起了背, 尾巴上的毛炸成了鸡毛掸子。
三思从小在山上长大,对付这种小动物很有一套, 她先往后退了两步,把手背到身后, 意图做出个“我离你远远的,你爱干嘛干嘛”的姿态, 以降低对方的戒心。
然而她实在高估了这只三花的胆量。
此猫的毛油光水滑, 十分干净,一看就是只有主人的。但不知是因长期遭受主人压迫,还是其主人也是个怂人,它在三思往后撤的时候, 根本顾不上判断对手的意图,便先自己将自己吓了一哆嗦,一头钻进了虞知行半开的柜子,不出来了。
三思:“……”
她想到虞知行那要精致到头发丝的讲究劲儿,再望了一眼这猫在窗台上留下的一串灰扑扑的脚印,心道:这可不赖我,是你自己没关好柜子让它钻进去糟蹋的。
此时这猫大约躲在柜子里瑟瑟发抖,三思为了防止猫急跳墙下自己被挠成普鉴大师,戴上了那刀枪不入的银丝手套,这才谨慎地打开了柜门。
“嗯?”
猫竟然不见了?
三思愣了一下,随后视线落在了柜子里一个股成小山包的松散包袱上,卷起袖子,露出狞笑。
楼下大堂里,虞知行向欧阳如玉和卫三止讲完了这一夜的所见所闻,在那二人的脸上皆看到了浓重的不安。
欧阳如玉:“我们等等明日的消息,看看死的都是些什么人罢。”
卫三止觉得自己的舌头都在哆嗦:“这登封是怎么回事,游个花车而已,怎么听起来像是几百年穷凶极恶的恶徒一夕之间都被放出来了?”
虞知行:“关键我们看到的那位恶徒,还是个三步迈不到两尺的小女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