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是骗你,老哥。我他妈……”赵阔的声音听起来要抓狂,“你别来找我,你要问我我就一句话,杨白真不是你儿子——打住,听我说完。你自己先去问巫芊芊,要是她说杨白真是你儿子,这事儿我们再往下说。可现在不行。”
虞知行心想:就是因为巫芊芊那条路走不通,他才会出此下策,自己过来抢人的。
他虽然耳边认真听着上官溟二人的对话,目光却始终停留在三思所在的那棵树上,此时他见那团枝叶稍稍抖动了一下,那叶片后隐约的衣料一闪不见了。
虞知行暗暗一扬眉。
显然上官溟对这个提议丝毫不动心,提到巫芊芊的态度,他显然更加烦躁:“要是她承认,我还用得着来找你?”
“杨白是我养大的,我把他当亲儿子,你找谁不得找我啊!”赵阔踹了一脚一旁的灌木,深呼吸几次,尽量平复自己的心情,“老哥,你动动脑子,你这样过来抢人,无凭无据的,把人抢到你家去,他在你家算什么——你别说话,让老子说完!别给老子扯那些淡,当了这么多年兄弟,你上官家那些破事儿我还能不知道?杨白在踏红谷是少主,谁的委屈都不用受,去了你上官家,他能过什么日子?你老婆什么德行你自己心里没数?我儿子是老子捧在手心里头长大的,他从巴掌大长得跟你旁边这棵树那么高,受的最大的委屈就是因为三年前开始的那些流言——就是因为你!”
被赵阔几乎点在鼻子上,上官溟没有说话。
就连旁边听着的虞知行都觉得扎心了。
然而上官溟还是无法接受现实,试图挽回:“老赵……”
“别说了,你嘴里一个字老子都不想听。”赵阔气得狠了,“有本事你自己去问杨白,问他到底认谁做爹!”
他说完这话便摔袖走人,上官溟在原地待了没一会儿,也脚步缓慢地离开了。
虞知行在偷听这方面十分谨慎,等到上官溟彻底离开视线,他才小心地动了一动,发出了一点声响。
他飞快来到三思先前所在的地方,果然,她人已经不见了。
他四下环顾寻找线索,在树干上找到了她留下的标记,一路追了过去。
三思离开的距离并不远,但林中草木相当芜杂,显然通常情况下不会有人涉足。虞知行每走一步都需要高高地抬起膝盖,大跨步地寻找可以落脚的位置,最终,他在一个陡坡前停下了脚步。
他站在坡上往下探身,什么都看不见,于是大声询问道:“三思?”
底下传来拖动重物摩擦枝叶的声响,过了一会儿,从坡下传来回应:“这儿!”
三思站到了他可以看见的地方,正一手捏着鼻子,仰着头冲他招手。
虞知行站在原地,比了一下那陡坡的高度,纵身的那一刻,看到三思脸上浮现出惊恐的表情,配着她那捏成一条线的鼻子,显得惊骇又滑稽。
虞知行心下觉得不对,但已经来不及回头了。他一跃到底,落地的那一刻,脚下猜到了一个柔软且无比有质感的圆柱形物体,滑了一下。
这若是放在寻常人,这么浑身拧一下估计得把腰拧个半残,但虞知行摸爬滚打的经验着实丰富,他顺势转了一下脊柱,弯曲膝盖的同时以手撑地,在三思惨不忍睹的视线下再一次撑到了那富有弹性的圆柱体上,然后自鸣得意地站起来,拍了拍手:“怎么样,本……”
三思在他提步靠近的那一刻避如蛇蝎地往后连退几步,视线从他的身上挪到他身侧的地面上,再挪到他的手上。
虞知行:“……”
好像有哪里不对。
他动了动鼻翼,一点一点地扭过脖子。
三思掩面,不忍直视。
一具严重腐烂的尸体正躺在虞知行的脚边,而他方才踩到且摸到的,正是那尸体的腿。
虞知行猝不及防和那血肉模糊的肉块打了个照面,面色僵硬,用那只碰过不该碰的东西的手挥开被自己惊扰的嘤嘤嗡嗡的苍蝇群,机械般地抬腿,离开那尸体七八丈远,且始终举着那只手,仿佛是身体上新长出的多余部位,恨不得立刻处理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