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类_作者:谈树(416)

2020-05-07 谈树

    昨天起,三思就能进些水和汤药了。昨晚她发烧时似被梦魇缠绕,一面发汗一面皱着眉头,梦中抽动时勾了一下虞知行一直拉着她的手指,把虞知行涨上来一半的瞌睡都勾跑了,可惜白高兴一场。如今她虽然尚未恢复意识,但已经是很大的好转。

    水一点点地流进三思嘴里,虞知行的动作十分小心,认真地盯着她的嘴唇,因此没有注意到她垂在床边的手指又勾了一下。

    虞知行往她口中倒了一点水,便赶紧将她嘴角流出来的水拭净,他的袖子还在她嘴边,忽然怔了一下。

    他好像看见三思的眼皮动了一下。

    等他再仔细看,却又似乎是错觉。

    他把她嘴角的水渍擦干净了,继续拿起茶杯贴在了她的嘴上。

    眼睫毛好像动了一下。

    不是好像,是真的动了一下。

    虞知行的视线凝在三思的眼睫上,发怔。

    怀里的身躯忽然微微动了一下。

    紧接着又动了一下。

    这回是真的了。

    大约这喜悦太过隆重,虞知行的喜悦姗姗来迟,从方才出神起便一直往三思口中倒水的杯子没拿走,水漫了金山。他木讷地慢了半拍,他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躺在他臂弯里的人便骤然咳嗽起来。

    茶杯被打翻,**地泼了三思一脸。

    虞知行赶紧跳起来给她擦脸,手忙脚乱极不协调,没留神又抻到了自己可怜的肋骨。他被这大喜过望冲昏了头脑,这辈子头一回体会到笨嘴拙舌:“你、你……”

    那被他浇了一脸水的伤患咳嗽了好一阵子,双眼眨巴眨巴勉强地睁开了一半,说话时嗓子干哑,大半是气声:“你是想、想淹死我吗?”    这一阵咳嗽惹得五脏六腑都抽痛起来, 三思即便还欲再咳, 却也竭力忍了下来,她满眼泪花地抬眼瞧见旁边的虞知行,又忍不住惊了:“你……你能不能好好穿个衣裳?”

    虞知行浑身绑满了绷带,这几日便没正经将衣裳穿好, 他此刻正大喜过望, 即便三思语气中的嫌弃表现得相当明显,他却也觉得无比欢喜:“你且躺好,身上还有哪里不舒服?头还疼不疼?”

    “头……”三思昏迷了这么多天,睁开眼后短时间内尚未完全清醒, 她在枕头上辗转了几番, 道,“只觉得晕。”

    虞知行弯下腰, 以额碰了碰她的额头,没烧:“饿不饿?我去弄点吃的给你。”

    三思虽然迷糊着, 却对虞知行的厨艺有着根深蒂固的清醒认知:“你?还是饶了我吧,我不饿。”

    其实才过了三天, 虞知行却觉得已经好几年没听见她说话,见她一醒来便熟练且生动地嫌弃自己, 心中不由自主地欢欣雀跃, 十分没有尊严。

    三思脑袋里很混沌,渐次想起昏迷前的事情,山崖上的火与血令她的手脚抽了一下:“牛头呢?卫三止呢?”

    虞知行见她扯到伤势,连忙安慰:“都好着呢, 就等你醒一起去吃烧鸡。”

    三思“哦”了一声,放下了心。身上的痛再次攀骨而来,她忽然觉得自己还是昏过去的好。

    虞知行为她擦了擦额上的冷汗,看着心疼,却不能太表露出来坏她心情,只尽量体贴些:“再喝点水?”

    三思缓慢的点了点头。

    虞知行将她半抱起来,杯盏靠在她的嘴边——大约是渴得狠了,三思抬了手自己捧杯子——虞知行感受着她会动的手,再看她老老实实地自己吞咽,虽然还不至于生龙活虎,却实实在在地感受到她醒来了。

    三思听见头顶的人抽了一下鼻子,没什么力气地道:“大热天的感冒,且穿上衣裳吧……可别把鼻涕流我身上。”

    虞知行觉得这损话熟悉得感人,又有点想笑,把那没出息的眼泪给憋了回去。

    他将三思的脑袋放回枕头上,没让她看见自己的脸,赶紧就转身出去:“我去找流庄主来。”

    三思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流庄主”是谁,再看自己所在的房间:“等等……我们这是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