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类_作者:谈树(48)

2020-05-07 谈树

    说着展开信纸,一行一行看过去,飞扬的眉眼逐渐沉敛下来。

    兰颐淡淡一笑,由她自己看,起身面向亭外,赏着黄昏时的兰园美景。

    三思一字一句地读完信件,然后把信纸摊开在了桌面上,捏着页角,轻轻地来回摩挲。

    “‘夏侯家灭门案或确与耿家家主有关’……什么意思?你们查到什么了?”她抬起头问道。

    兰颐并未直接答话,反而发问:“夏侯家当年声势之大,几乎与明宗、少林平起平坐。你可记得他们家的三项独门绝技?”

    “勾骨鞭、抱尸散和易容。”

    “不错。勾骨鞭剔人筋骨,抱尸散可将活人伪装成死人,易容之法冠绝武林毫无破绽,不如说是换皮更为恰当。”兰颐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让三思回忆,“那日在易家,你对我提起在青郡城外所见的换皮之术,与夏侯家的易容十分相似。”    “你的意思是……夏侯家很可能还有后人?”

    “我确实有此猜想,但此事尚无定论。告诉你只是想让你尽量避开一线牵的人。我今日要跟你说的是另外一件事。”兰颐转过身来面对三思,“夏侯家被灭门那晚,正是夏侯穆五十大寿,在场所有人,仅有耿深一个活口。当时无数人将矛头指向他,但现场证据无一例外排除了他的嫌疑。你可知为何?”

    三思不自觉地握紧了手,捏着的信纸一角皱成一团:“因为死者致命伤皆在头部,为一枚金针所杀……《牵丝诀》在三十年前昙花一现,早已失传,不可能是耿深下的手。”

    “可近日,我与你二哥查到一点风声。”

    三思凝视着他,等待下文。

    兰颐却并未继续说下去,而是换了个话题:“你还记不记得你上回与我提过的卫三止?”

    “他当时被人追捕……按照你的说法,是一线牵的人在抓他。”三思忽然一震,想起当时在青郡时卫三止对她透露的信息,“他说自己听到了不该听的……究竟是什么?”

    “个中缘由尚未查清,但据我所查,要抓他的可不止一线牵。”兰颐重新坐下来,对上三思的目光,“一线牵在搜捕卫三止时撒网过大,明显没有得到具体消息。换句话说,他们有抓捕目标,但并不知道那个目标究竟是谁。另外一拨人虽然也不清楚究竟是谁听了那不该听的话,但明确要拿那人性命。所幸这个假道士龟息功了得,没有被抓个现行。而我们一路追查,发现他和杀手都是从杭州跑出来的。”

    “你的意思是……卫三止听到的是耿家的秘密,被察觉后逃跑,而耿家要他死?”三思自从拆开了信便始终坐得笔直,仿佛虚空里有一根线吊着她的头顶,神经十分紧张,“但这与《牵丝诀》有何关联?”

    “因为卫三止在那日逃走后,去找了一个人。”兰颐眉目端正深邃,语气平缓无波,却让人觉得那话中藏着一只怪物,“据我所查,那人在洛阳市井中隐姓埋名数十年,实际是《牵丝诀》主人宁淮的同胞弟弟。他手里,一定握着与这本秘籍有关的消息。”

    因此,卫三止所听到的秘密,很可能与《牵丝诀》有关。

    “但我们查到这里,一线牵也查到这里了。”兰颐叹了口气,有些苦恼,“恐怕一线牵已经知道我们在追查当年夏侯家的案子,估计会朝我们伸手。”

    三思有些魂不守舍地拍了拍他的臂膀:“总比打草惊蛇,被耿家知道了的好。”她低着头看着那封信,沉默了半晌,“那我娘……”

    我娘那日去夏侯家赴宴,究竟是怎么死的。

    话到嘴边,却问不出口。

    兰颐看出了她心中所想,低声道:“你娘那日虽亦赴宴,却是失血过多而亡。与金针无关。”

    三思沉默。

    从这句话里,她明确地知道,兰颐尚未查出母亲的真正死因。

    十年前的那一夜,她随母亲乔栩前往夏侯家赴寿宴,谁能料想遭逢大难。当夜母亲身死,她侥幸捡回一条命,却大病一场,从此患上了头痛症。

    年幼时的记忆十分模糊,她只记得那一晚母亲抱着她,血流了二人满身。她满眼都是猩红,直到现在她都偶尔会回想那时的心情——一个人的身体里怎么会有那么多血,仿佛永远都流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