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思往前走着,眼角余光始终注意着地上的影子。
大刀举过最高点,手腕蓄力盈满,“咻”地劈下。 “啊——!”
意料之中的头颅飞落血溅三尺并没有发生,砍人的大汉瞪着插在自己大腿上的大刀,嚎得目眦欲裂。
蓝衣人目中掠过一丝错愕,却反应极快地避开倒向自己的伤者,一把夺过身侧之人手中的长刀,劈碎眼前飞来的砖块,刀刃飞射出去却只钉住了前方闪掠之人的裙角。
三思行动受阻,一扯裙摆,拔起长刀往回飞去,被蓝衣人敏捷地避开,刺入其背后跟上来的手下的肩胛。
二人一跑一追飞快往走廊尽头奔去。
三思眼看就要跑到自己所住之处,吹了一声尖利急促的口哨,驿亭外马嘶顿时响起,一柄匕首却忽然钉入眼前墙缝。
她被迫减速,身后之人立即追了上来,她当即把匕首踢飞,手刀锋利,与蓝衣人连对数招。对方招招欲取她性命,三思闪身被其手砍在肩背,忍着剧痛顺势往前拧身攥住蓝衣人脖颈往下一摁,后者未防她的力量如此之大,竟被直直压弯了腰,来不及躲避三思抬起的膝盖,胃部被重击。
他面色一青,动作陡滞,往一侧踉跄,背后空门大开,三思趁势挑起地上匕首,以刀柄砸向其脖颈,蓝衣人闷声一哼,倒地。
三思恨恨地扔掉匕首,以牙还牙地在那人右肩背处重重踢了一脚,飞身拎起包袱,一脚踩在床榻上,跳出窗外稳稳落在等待已久的骏马背上,策马飞奔而去。
春夜的冷风从被撞得七零八落的窗户灌进来,原本晕倒在地上的蓝衣人缓缓睁眼,揉了揉肩膀,慢慢从地上爬起来,站直身体,望着那随着马蹄声消失在夜色里的身影,眼角随着笑容微微弯起,扯动眼尾的泪痣,杀意冰冷到极致,竟透出一点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来。
三思策马疾奔入密林时只回头看了一眼,确定身后无人跟上来,才放下悬着的心,却不敢放慢速度,就着凌晨的星光奔出了密林,于辰时来到了青郡城外,城门大打。
她跃下马背,取下水囊,猛灌了小半壶,深深地喘了口气,抹了嘴,牵着四儿进了城。
此时早市已过,街上行人不太多。裙子上溅了点血,她想着折一折应该就不会吓着人,不过转念一想,青郡这块地方也恶霸横行的,那青郡三妖凶名远播,想来城里的老百姓百炼成钢,也不会随随便便就被吓着。
她一面走着,一面反手拍了拍背上的灰,揉了揉已经肿得很明显的肩背,疼得微微龇牙。幸好她身子骨硬朗,要换了个普通人,被那一手刀砸下来八成得骨折。
她心中暗骂着,脑中不自觉地浮现那蓝衣人剥皮的一幕,凉意从背后升起,打了个抖。
真恶心。
以手段和身手来看,那人不可能是这一带的土匪,而且给尸体换脸那么糟心的事,也不是寻常人能干的事儿。毕竟易容只需要在脸上贴一层面具,哪有把人脸剥下来再彻底换新的。
三思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最后砸在那人颈后的那一下,不知道力道用没用足,看起来那人是晕了,但她还是觉得有点险。以后要是碰上练家子,下手还是得更重一些才行。
她深深地打了个哈欠,腹中饥饿,随便进了家路边的面摊,把马绑在路边,要了一碗豌豆面,吃到最后连汤都喝干净,付账时打听了一下从东边出城的路线。
“出城最快便是从前头那猪肉摊子拐进弄堂,直走过两条街再右拐,然后就一条道儿走到底就出去了,大概走一个半时辰。城门口就有家客栈,看您风尘仆仆的,可以先在那儿歇歇脚。姑娘您运道好,那儿原本是三妖的地盘儿,若是放在以前,我可不敢这么给您指路,可前两日三妖嘎嘣儿挂了,全城男女老少普天同庆,连公鸡打鸣儿都早了一刻。”店老板嘴皮子很利索,才说两句话便喜上眉梢,嘴笑得合不拢。
三思心说公鸡打鸣早是因为开春了,但也没漏掉他话里的重点:“三妖死了?”
“是啊,全死了,连手下那帮泼皮混混都一个没剩下。”老板捡了桌上的空碗去收拾,浑身上下写满了“得意洋洋”四个大字,不知道的还以为三妖是他干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