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阿父失言了……”
“我不介意。”只需重头再来。
“你真的……不介意吗?”年幼的公主看着他眼睛问:“皇位本该是先生你的,如今,却因为我阿父的失信……”
“公主无需为此介怀。”
“可是……”年幼的公主,看着他平静如深渊水潭般无波无澜的目光,心底突然有些不安,语速也微急了一些。甚至有些失态的抓住他的手,定定地盯着他平静而深邃的眸子,“你……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公主请说。”
“请先生……请先生无论如何,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要对天成出手。天成王朝,是你与阿父的心血,也是千万将士的鲜血铸就而成,请先生,不要伤害到天成、不要打破这份安宁。”
他看着她没有说话。
“我知道……这样的要求,很自私,可是阿父……我劝不了他。事已成定局,天成初立,新朝百废待新,再经不起任何风浪了;先生,可以吗?”
她央求他。
已非往日里骄傲的公主。
放低的姿势中、又有一丝少女情愫。让她愿意在他面前放下骄傲的央求。
在她说完后微仰望着他的眼神中。
他沉默片刻。
“好。” 屋子里。
极其安静。
静到连一根针掉在地上也清晰可闻。桌前坐着一道尊贵华丽的殷红身影, 披散着黑色的长发, 身上还沾染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俊美的面容,神情不显, 让人完全看不出他在想什么;眸中渗着危险的寒意, 但到底也有难察沉重。
——九君恒。
他在离府后。
便匆匆往药堂行。
并非全凭猜测。无月身上有他留下的东西,寻其而往,便是元华被带至的地方。
当时。
姬玉韬还没有回来。
葛小天见情况危及,灌了参汤吊命;无月也不知怎么把景玉说服了没开打,在九君恒赶来闯入后,虽有警惕但景真没再阻止后,也就不情不愿的放行了。
再后来……
便到了现在。
葛小天动作很轻的用拔子挑亮了灯芯。屋子里一下子明亮了起来,在床榻前,姬玉韬正在为元华施针;明亮的灯光下, 极细而长的银针,反射出极光般的银芒。
床榻上的元华。
呼吸已不太不明显。
在被景真匆匆送到药堂时,就已灌了千年参汤吊命,后又有赶到的九君恒, 喂了小还丹,此刻才尚存一线生机。
微弱如风中残烛。
让九君恒就算想带她离开都做不到;稍有移动, 都会对她产生极大的影响,甚至连流逝的时间也在消耗她的生机。
时间点滴流逝。
每一刻,都让人心急如焚如坐针毡。
床榻前。
姬玉韬脸上已在淌着汗水, 是冷汗, 是太过于紧张。每一针落下的穴位都是重中之重, 稍有不慎,便将酿成悲剧。
不过寥寥数针,已几乎用尽了他心力。就连手心上也有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姬玉韬自行医已来,专攻疑难杂症,也时有不能治的恶疾、怪症;他会为不能治而难过,但也能看开,毕竟,生老病死,人之浓情……可直到如今,才意识到,自己不是看开了,只是一直在以旁观者的角度看待生离死别的悲伤。
而是旁观者,总是最理智……
“我已为她施针,让情况暂时稳定,但这只是拖延之策,”姬玉韬起身缓缓道,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她的身体孱弱多病。严重到根本不能活下来的地步;初接触到她时,她正受到某种侵蚀性药物的伤害,一种让她变得更虚弱、机能损害更严重的药物;但当时她体内有一股奇异的力量,在源源不断的修复、已及护住她的心脉。”
他对上九君恒宛如深渊般危险的目光,也无畏惧,“如今那股力量消失了,若无其它办法续命……她,撑不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