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和她_作者:她与灯(33)

2020-05-09 她与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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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月初十。洛阳实入初春,草茸絮软,北邙山一夜吹碧,洛水浮冰尽溶。

    赵谦叼一根茅,在内禁军营前的溪道里刷马,水寒马惊跃,溅了他一身的脏水。赵谦一下子跳到岸上,抹了一把脸。

    “这软脚马,看老子不教训你。”

    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一阵明快的笑声,赵谦忙回头看,见不远处的垂杨下立着一个女子,身着水红色大袖绣玉兰花的对襟衫,正掩唇笑他。赵谦的脸一下子涨红了,忙把搭在肩膀上鱼鳞甲穿好,抓着脑袋朝她走去。

    “平宣,你怎么来这儿了?我这儿可都是粗人……”

    “来找我大哥。去他府上没见着他,江伯说他来你的军营了,我就过来了。”

    她说着,半垫起脚朝他身后看去。“嗯……他在哪儿呢,我得了好东西带给他呢。”

    赵谦忙挡在她面前。

    “欸,他在刑室里。你姑娘家怎么去得。”

    “刑室?”

    张平宣蛾眉一蹙。

    “你们又要杀人了?”

    “ 不是我们要杀人……”

    赵谦脑子浅,生怕她要误会,径直就卖了张铎。

    “是你哥在审犯人,你什么时候见我杀过人。”

    张平宣撇了撇嘴:“你少骗我,整个洛阳城都知道,大哥自请待罪,行刺案了结前不主持朝政,这会儿他不该跟你喝酒吗?审什么犯人。”

    这一袭话倒是很通透。

    自从前日廷尉正呈了廷尉夜审女犯的罪状上去,张铎便上奏自请卸官职,皇帝见此慌乱了,一日三驳。谁知张铎又递了一道待罪不入朝的奏疏上去。他不在朝,赵谦等将士尽皆观望,以至于东伐的军务无法议定,连张奚都有些无措。

    皇帝更是心慌,口不择言地把辅佐自己多年的几个老臣都口诛了一通。朝中一时人心散乱。好些人堆到中书监官署来请见,却又被张铎以待罪不宜相见的理由给赶了回去。

    张平宣是徐婉同张奚所生的女儿,虽不是同胞兄妹,但毕竟是一母所生,张铎纵与张氏不容,但到底信自己这个妹妹。换做平常,张平宣每隔一日便会过来,替他规整规整清谈居,擦拭观音座上的灰尘。这十日,张铎连她都避了,她也有些纳闷儿,于是找了个送东西的由头,过来寻他。

    赵谦见她这架势,大有一定要见到张铎不可的意思,多少有些后悔自己没守住嘴。

    “你大哥是做大事的人,姑娘家知道什么呀。”

    张宣平看了他一眼:“对,你和哥哥都是一样的人,做大事做得人情亲情都没了。这几年,母亲被关着,大哥和父亲都处成什么样了,你也不劝劝他,就知道跟进跟出的……”

    她说着就往前面走,细软的草絮粘在她耳旁,赵谦忍不住想去替她摘下,谁知道她突然回头,吓得赵谦忙收手,下意识地捏住了自己的耳朵。

    “你做什么?”

    “没……没什么,耳朵烫。”

    张平宣乐了,凑近他道:“被我说恼了?”

    “胡说,我恼什么。你大哥最近才恼呢。”

    张平宣仰起头,头顶新归来燕子从容地窜入云霄。

    “也是啊,我在家听二哥说,父亲十日前,又在东晦堂前责罚了大哥,接着就出了待罪的事,我原本想着过来帮着江伯他们照料照料的,谁知道大哥让江凌来说,不让我过去…… 欸?”

    她找了个话口,转身问赵谦道:“这几日,都是谁在打理清谈居的事啊。”

    赵谦尬道:“还能谁啊,江伯咯。”

    张平宣摇了摇头:“大哥从不让江伯和江凌他们进清谈居的。”

    说完,她像突然明白过来什么似的,突然眼光一闪:“你说,大哥是不是肯纳什么妾室了啊?”

    “啊……我……我不知道。”

    “你天天跟着大哥,连这个都不知道啊。”

    “我又没住在他的清谈居,我知道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