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和她_作者:她与灯(4)

2020-05-09 她与灯

    火把拥至车前,把幰上一男一女的人影子撕出了毛边。

    车里传来一声淡笑。

    众人蓦地噤声,其中一个军士甚至一下子把手里的火把丢出去好远,滚到雪地里,照亮了那人痛得狰狞的面目。

    “痛煞我…痛煞……”

    那人的痛呼已不能成句,连呼吸都不能自控,里内的气息已吐尽,半晌吸不回来一口。眼窝里流出的血如两条恐怖的红蛇,蜿蜒匍匐于雪地。

    众人无措,所配兵器皆在手中颤颤作响,一时再无人敢拦车架。

    车中人扯下袖口遮住手腕上的鞭伤,借着火光垂头,朝膝上的女人看去。

    她拼命地咬着口中绢帕,禅衣已经全部褪到了腰处,露出朱红色的抱腹(3)。

    他抬起手,手掌离开女人臀面儿的时候,她双腿猛地颤了颤,脚腕上的铜铃铛磕碰出伶仃的响声。

    “下去。”

    她不敢停留,几乎是滚到了他的腿边,闭着眼睛磕头。

    “奴谢公子……救命之恩。”

    “为什么不睁眼。”

    “奴……什么都没看到。”

    他冷冷地笑笑,弯腰一把捏住她的下巴,用力之大,几乎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她下意识地抠住他的手。

    “不要杀我……我不敢说出去的……我真的什么都不敢说。”

    “活人不可信。”

    “那……”

    她吓得魂飞天外,身子骨抖糠一般地打着颤儿。

    “公子割了奴的舌头,或者……或者烫哑奴的喉咙……”

    她松开手,任凭自己像只瘦兔一样被他提悬着。

    “奴……奴不想死,奴不能死啊……”

    那人手指再收紧。

    “不能死?既已为娼,还有什么真情牵挂吗?”

    谁知那女人陡然提高了声音:“奴不是娼妓!兄长还在等奴回家。”

    (1)幰:指车帐。通幰车是指用幔帐遮挡的车,人在内可躺卧。晋代属于高级官员乘坐的车。

    (2)禅衣:单层的衣服。

    (3)抱腹:女子的内衣,腰背处系带。    他稍怔,转而嗤道:“哪怕出自贱口(1),身上不尊重时也不该提亲族,你死有余辜。”

    说完,松开手指,像丢弃一张破布一样地弃了人,握掌成拳,直背睥睨。

    “下面谁剥的。”

    她闻言,耳朵里顿时响了一个炸雷,慌乱地退缩到角落里,拼命地扯堆在腰间的禅衣去遮盖。奈何衫子过于短,她尽力把双腿蜷在胸前,仍然遮不住一双在雪地里冻得通红的脚。

    “我不碰脏的东西。”

    一言追来,剜心般的狠。

    “奴不脏,奴也不想这样……”

    她说着说着,声音细成了游丝,想起自己趴伏在他膝盖上的模样,想起他的手掌与自己皮肉相贴的知觉,不禁夹紧了双腿,后臀上那一块沾着他掌上鲜血的皮肤,越来越烫,越来越痒,以至于使她忍不住地伸手去摸。

    她今年十六岁,虽然不尽通晓人事,但也隐约明白,在生死一线之间,自己被这个满身血腥气的那人挑起了情浪。

    “脏了这个地方……”

    “不敢!奴不敢!”

    不待他说完,她慌忙应声,连坐都不敢坐了,“蹭”得弹起来,跪伏着用禅衣袖子去擦拭那块被自己弄潮的地方,擦着擦着眼泪就忍不住了。

    又是冷,又是羞耻,又是恐惧。

    满头乌发如瀑流一般地披散在她的肩上,看似一层遮蔽,实质是一种蹂/躏。让她的身子更加凌乱。

    他看着她的模样,不自知地将指骨捏出了响声。

    车已行过永和里(2),两侧高门华屋,斋馆敞丽,掩映在大片大片楸槐桐杨的浓荫中。天幕下的雪粉清白干净,饱含着浓郁的梅花寒香,洋洋洒洒,挥斥满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