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和她_作者:她与灯(78)

2020-05-09 她与灯

    常肃最恨世家皇族的携妓之风,甚至曾为此直谏过皇帝,在大殿上把皇帝逼得面色青白下不台。从前听闻张铎独居清谈,女色不近,到肯舍他一青眼,唯恨他不识阴阳伦理。然而如今见他也是如此,鄙夷更甚。于是整衣起身,并未寒暄,也不肯照皇帝的意思,关照他的病势而免除跪礼,只肃道:“陛下亲下抚诏,中书监跪听。”

    谁想张铎却抚袍径直坐下,反道:“重伤再身,实跪不得。”

    说完回头看向身旁的席银,“你跪下听。”

    席银一怔,看着常肃,轻道 :“奴吗?”

    “对,替我听。”

    他说得无情无绪,抛袖理襟,交手端坐。

    席银无法,只得怯怯地走到他旁,靠着他跪下来。

    谁想他却伸手在她腰背处狠狠一敲,她吃痛,险些扑到在地。

    “奴……”

    “仪态不对。”

    “奴……奴不会啊。”

    他伸手扶她起来,平声道:

    “听天子训,背不可佝,腰不可折,叠手,慎重触额。眼视前膝,敬屏息,不可耸肩,要有战战兢兢之态,但身不可晃。”

    席银从前哪里知道这些,听他教授,忙顺着他的话去调整仪态。

    常肃见二人如此,不由立眉而怒:“这是陛下的尊意,岂能让奴婢乱礼!”

    张铎点着席银的背脊弯处,头也没抬。

    “何为乱礼。”

    “你……”

    常肃虽素知此人不尊殿礼,竟不知他冷狂至此,一时声哑,缓过意思来后 ,便气得牙颤:怒目喝指道:“张大人,我替天子行下抚之行,即便你重伤在身,也该挣扎涕零,以表尊重,你竟挟妓入堂,更以此妓为替聆听圣训,妄玷圣意,这是为臣之规行?”

    谁知张铎扶正席银的手臂,平续道:“如尚书令所见,我身边并无亲族旁系,通共此女一人,乃陛下亲赐,我感怀天恩,珍重之至。”

    常肃怒斥:“难怪大司马要对你动此狠法,你简直枉为人臣,枉作人子!”

    他说完此话,只觉睚眦欲裂,竟有些立不稳身。

    张铎抬起头道:“尚书令不宣抚诏,罪同逆诏。”

    “你……”

    席银在二人交锋之间,战战兢兢,渐有些跪不住,然而身旁人却舍了一只手臂给她,抵在她的腰间。不让她偏倒。即便此时,他也是伤痛至极。

    席银侧面想说些什么,却听他道:“回头,不要言语。”

    常肃怒意攻心。

    本就属直耿之人,有火素不善压制于言行,此时在言语和道理之间皆被人辖制,哪里肯就罢,引经史之言,携圣贤铮言,鞭辟入里,强斥于室。

    说至最后,更是砸盏泄恨,毒道:“连刘必等逆贼,也知婢妾卑贱,股掌之物而已!”

    席银不知避,只觉一物迎脑门而来,正要闭眼,却被人拂袖挡去。

    面上只溅了伶仃的几滴子水。而那玉盏则当的一声打在屏风上,应声碎成了几块。

    “尚书令,这是的我官署,请尚书令自重。”

    常肃忍无可忍,喘息道:“我要入朝谏你藐视圣恩之罪!”

    张铎冷道:“既如此,江凌送尚书令。”

    “不必了!”

    常肃从席银身旁拂袖而走。

    席银看着他的背影愤懑地转过跨门,这才松了腰上的力,跪坐下来。

    回头却见张铎面色清白,忙膝行扶住他:“可是将才那一下,绷扯到伤口了。”

    “别碰我。”

    席银手足无措,只得又松开他。

    “为了奴……你何必。”

    “呵呵。”

    他撑着胸口笑了一声:“你是妓吗?”

    席银一怔,旋即道:“奴跟你说过,奴不是妓!”

    “你这会儿当着我敢说了,将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