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澜手都有些冻麻了,端了热汤几口入肚,自是叫他颇为舒适。
待赵澜将空碗还给宫人,那宫人却朝他一笑,而后悄悄递给他一个铜制手炉。
赵澜眼疾手快,一下收于手中。
那宫人立时低头而退了。
赵澜双手交叠,用宽袖遮掩了手炉,暗中朝圣皇瞧去。虽瞧不大分明,可赵澜总觉得圣皇这会儿在笑。有了手炉,那就好过多了。赵澜握着手,闭目继续听诸公上禀功绩。
未时,此番行程才算是结束,赵澜又听到不少人暗中舒了口气。
圣皇生辰,晚间自是圣皇设宴。
入宴之前,为避免失仪,自也有宫人安排了诸公或是稍稍漱口,或是擦拭一番冻麻的面容,另外若是腹中有内急,自然也要去解决一番。
诸事皆了,赵澜才叫宫人领着在设宴处落座。
宫中设宴自有章程,能同圣皇一起落座的,也不过二三十人罢了,其余诸公自有它处。另外还有一些女眷,为示圣皇恩宠,今日也得以入宫,又在它处由魏皇后主持。
赵澜四周打量,竟然发现他右侧竟然是周璩承。对面二人,却是周璩定同周璩甫。
见赵澜目有惊愕之色,周璩甫眯着眼笑的高兴。酒菜未上,周璩甫便朝他笑了笑。他身边周璩定仍旧君子雅致模样,不过今日庆服也是一身蟒袍,叫他多了几分凌冽之色。
赵澜还记得那日去顺天书院,回归之时同周璩定下黑白棋,当日他们还所谈甚好。只是今日,周璩定就稍显几分冷淡了。
赵澜心中明白,他同姊姊送赵黛君入宫,这其中的用意实在是太明显了,如此必然是会得罪几位成年皇子的。
有得必有失,赵澜这一点想的明白,到也不过多纠结。稍坐片刻,圣皇换了白日那厚重冕服步入宴会,如此,这万寿无疆节算是正式开始了。
宴会自是不必再提,不过于赵澜而言倒是也不曾有多少新鲜。
南赵虽是小国,可他到底是一国太子,这宴饮一事哪里不曾经历过,至多不过是在座的人、事不同罢了。
不过等中途曲目几番之后,再后来赵澜忽的坐直了身体露出几分诧异之色。
因此刻演奏起舞的曲子,分明是《雪梅娘》。
赵澜下意识朝周璩承瞧去,周璩承端坐其上。见赵澜望来,便举了酒樽以此示意。赵澜稍稍一愣,也只得举杯而礼。
此番不表,却说宴饮中至,圣皇连饮三杯酒,似有些不胜酒力,便叫寇连进扶着离去了。
赵澜并不觉得惊异,君王在此,朝中诸公多少是有些放不开的。方才歌舞隆重,可众人饮食一个个尽数十分守礼,便是交谈也是小心谨慎。
如此,哪里还有宴饮的乐趣。是以一般宴饮中至,君王往往会因‘不胜酒力’而离席。果然待圣皇一走,整个宴会徒然热闹了起来,三三两两攀谈声都多了,甚至有人走动起来。
赵澜倒是仍旧端坐不动。
只赵澜才吃了几口合心的菜肴,一小宦人却是避开人群悄悄走到赵澜身侧,而后蹲下身轻声道:“小侯爷,寇大人说圣皇找您,您随臣下过来。”
赵澜手中食箸一顿,赶紧又塞了几口菜,这才随这宦人悄然离去。赵澜虽走的小心,可他骤然离席,又有多少人会不曾注意到他。
周璩定这会儿便将酒樽放下,眉头微微皱起,有几分为难思索之色。
周璩甫却是眉头飞扬,没什么形象的歪了身子凑到周璩定身侧,“二哥,圣皇把赵君子给叫走了,你猜猜,圣皇找他做甚么?”
周璩定不悦的看了眼周璩甫。
周璩甫一张略微白胖的脸蛋笑的尽数是细褶,“你说说,这真是神了。圣皇多神武的一个人,偏偏现在就……那赵黛君说封贵嫔就封贵嫔,一点都没给咱们个反应。这要是给咱们生个妹妹还好,生个弟弟的话,指不定以后出什么事呢。”
“慎言。”却是周璩承忽然开口。
周璩甫一骨碌爬起来走到周璩承跟前,不过这会儿却是多了真心的亲近之意,“大哥,我也没说错呀。我现在就是在想,以后咱们该怎么对那赵君子?”
“圣皇自有主张。”周璩承低眉垂目,敛了目光。
周璩甫叹了口气,索性也不再说话了。
……
一路随那宦人而走,赵澜倒是不陌生,因为这分明是去甘泉宫岐阳殿之路。
待到了岐阳殿,那宦人只示意赵澜自己步入便好。
寇连进开了门,赵澜自是抬脚而入。岐阳殿各处早已放置了炭盆,这会儿屋中自有几分熏热。各处之上,也都点了宫灯,到不显得有丝毫晦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