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之时,赵姬也隐晦提点了几句。加之今日居室之中,那周皇于赵澜的言语间,实在有些过分熟络及暧昧之色。
半晌,伏逸才道:“君子,人活于世,有所为有所不为。今日我有些逾越了,但也请君子听我一言。帝皇无长情,再则您曾也是贵胄子嗣,若后世史书之上于此事稍作记载,您留下‘男侍’之名,便是只有短短五六字,却又置赵氏为何地呢?
再则,侯爷只有君子一位男嗣,日后君子自当娶妻生子。我来之时,赵姬也同我言明,待她从空悬寺回神都之后,便为君子物色人选。故君子还请把握几分分寸,莫要失了心智才好。”
“伏…伏大哥。”赵澜面露几分羞愧之色,“我知晓了,至于娶妻一事,伏大哥不必忧心,姊姊同我说过,到时依照姊姊安排就好,我全无意见。”
说罢,赵澜再不能留下,只急匆匆回了房间。
待关了门,赵澜虽颇为有些头疼伏逸所说之事,只到底也不曾叫他多少为难。这些时日愈发同圣皇亲厚,赵澜也早思来想去想了不少事宜。
虽不曾理了头绪,可赵澜仍旧心情不错,总归还年轻,也不愿想的太过深入。日后之事,自然是日后再说。
如此赵澜也就安然入睡了。
不过夜半时分,赵澜忽听耳边传来隐约什么东西快速划过空气的破音之声。如今有了衡芜香,赵澜虽不再做噩梦,可这睡眠也说不上深。有时夜间不知什么吵嚷了他,他也就迷糊醒了。
赵澜翻了翻身,那破空之声仍旧未停止。如此,赵澜索性掀开了帷幔从床上起身。
一会儿功夫,外头守夜伺候的宫役立时小心进来查看,却见赵澜坐于床边。
“外头是什么声响?”
年纪大一些的宫役给着赵澜披上了衣物,这才道:“是伏大人在练枪,好一会儿了。我们也不敢去制止,只是吵嚷了小侯爷,不若我等去同伏大人说一下。”
“如今几时了?”
“丑时了。”
赵澜皱了皱眉,此刻正是夜半时分,伏逸为何此时起来练剑?外头可也真是天寒地冻之时。
“我去瞧瞧,动静轻些,不要吵嚷了伏大哥。”
宫役自不违背。
赵澜稍稍穿戴了,出了廊檐走了段路,很快就瞧见伏逸散着发在小花园那儿练枪。他的动作极大,点、刺、横、扫,一举一动都极为大力凶猛。
约是起的匆忙,伏逸这会儿披散着头发,也不过着了单衣。如此单薄,这会儿却是满头大汗,眼中更是布满了红色丝血。分明已经疲惫至极,伏逸也不曾停下,像是在逼迫自己一般。
赵澜张了张嘴,却又叫不出伏逸来,只得站在廊檐之下陪他。
嘣!
不知过了多久,伏逸最后手挽出一个枪花,笔直的木枪在空气中上下翻动发出破裂之音,最后却因为伏逸力竭脱落于地。
一瞬,伏逸一下失了力道半跪于地,口中是急促的呼吸之音。
赵澜欲言又止,他实在不敢去面对伏逸,只得叫人准备些热水,再将伏逸扶回房中休息。
赵澜原不曾多想,可今夜见伏逸如此,赵澜心中难免有些不安。或许,留在大顺保护他这件事对伏逸而言太残忍了。
他的父亲是因大顺兵锋而亡,伏逸日夜在弘昌馆中,眺望便可见大顺皇宫,杀父仇人目之所及,这对伏逸来说太痛苦了。
赵澜自问若那一日,赵斐同君王后,或是赵姬死于南赵宫中,他会同圣皇有如今亲厚吗?
不会,定然不会。
可即使如此,赵澜也时常感到对伏明德的愧疚,甚至对周璩承十分不喜。
赵澜一叹,因心中对伏逸愧疚,他便想明日去见许典,再探寻一番他的口风。若那日他所言当真如此,赵澜想寻了机会叫伏逸陪同他姊姊隐姓埋名离去,如此也是好的。他们可以去任何地方,甚至可以回南赵,刚好可以替他照顾赵斐夫妇。
想罢,赵澜见已有宫役去扶起了伏逸,当下也不留转身离去了。
第二日。
赵澜醒来同伏逸一起用了早食,赵澜就笑道:“今日我想去驷车府中学剑,伏大哥要一起去吗?”
伏逸冒出几分苦涩之意。
他见过了赵玉,虽赵玉暗中同他含羞说明,她与许典二人并无情谊。自行婚以来,尽数分房而眠,可伏逸仍旧有些苦涩。
他心悦赵姬,知晓当时情景为求自保,赵姬再如何也不为过,他自不会有所怨恨。
伏逸苦涩的却是赵玉拜堂之人,并非是他。可这情景,他那时拜师离去之时却暗中想过了许多遍,只是碍于礼仪,从不曾同赵姬说过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