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玉退开了几分,她看着在山间晨露中如松柏坚韧一般的青年安静的站在那儿,眉宇间控制不住流露出几分哀伤之色。
赵玉抬手,微凉的指尖轻轻将伏逸略微褶皱的眉宇抚平,“可是你会不开心的,这一走,你这一生怕是都要愧疚了。”
“可我总该做出选择,你于我而言,亦是万分之重。”
赵玉只觉眼中浮现几分涩意,“你可怪我一直护着阿澜,叫他什么都不知晓,只无忧无虑的。明明他是我君父唯一的儿子,更是南赵曾经的太子,他的半生在南赵享尽荣华。
伏氏一门连带旁眷二百七十三人是为南赵赵氏尽忠而亡,那也便是为他而亡,他该承担起责任的。”
说话间,赵玉不由抬头轻轻抚过头上银白色珠花。
伏逸双目此刻泛了红意,半响,他才缓缓道:“不怪你,阿澜脾性随了君王,生性谦和宽容。若他知晓了,只会逼了他自己为难他自己罢了。”
良久,赵玉轻轻靠在伏逸怀中。
直到天色大亮,赵玉同伏逸身上都沾染了不少山中水雾,才听到赵玉轻声道:“离去之前,我需再见赵黛君一次。她才情敏捷,我在便能压制她,不叫她敢违逆于我。可若我走了,我担心她日后肆无忌惮拿阿澜做个筏子。”
“好。”
……
赵澜将一张张元氏纸摊开在书桌之上,前几张还密密麻麻写了不少字,可后几张分明不甚认真,字迹愈发潦草。
“十遍《大顺治要》,我如何写的完。”赵澜气恼的用手中之笔戳着案台之上的墨水,说话间又故意抬头去看认真批复着奏折的圣皇。
“我写不完。”见圣皇不理会他,赵澜索性扔了笔又喊了声。
“寇连进,将这些竹简搬去省书台。”圣皇却只是抬头看了眼寇连进,缓声道。
寇连进上前去搬那批复完的奏折,自是觉察到赵澜狠狠瞪了他一眼。寇连进无可奈何般瞧了赵澜一眼,便笑着将竹简搬走了。
赵澜不甘心的又看向圣皇,见他分明在笑却故意不瞧他,也假装听不着他的话。当下,赵澜索性直接从自个儿那儿起身,几步走到周显身侧就坐了下来。
“小君子莫要扰朕,快些去将《大顺治要》抄完。”
赵澜不高兴的扯着周显腰间玉玦,“为何要罚我?圣皇好生没道理。”
周显听他似抱怨又是撒娇的软语,不止心都发软了,便是手中之笔都似握不住。仿若从心底便冒出一丝丝一缕缕绵软又叫他挣脱不开的情丝,想抱一抱身侧的人才叫他舒缓些。
“朕没道理?”周显扔了手中笔墨,转身用手指点了点赵澜额头,“那‘老贼’二字可是小君子写的?朕送小君子君子信印,倒是叫小君子好用。”
周显此刻颇有些狎昵之色,赵澜只觉得耳尖泛起热意,索性起身又回了自己案桌之处,拿了笔墨不知写些什么。如此,反倒叫周显一时怔怔,倒是犹豫要不要落下几分老脸凑到赵小君子身侧去。
不过片刻,赵澜便拿着十张元氏纸回来了。
“既要罚我,我也写好了。”
周显将信将疑拿过,只见元氏纸上只见了《大顺治要》四字,每字写了大的些,占满了整张纸。
“十张《大顺治要》,我写完了。”赵澜颇有几分挑衅的瞧了周显一眼,黑幽的眼中却也有几分得意之色,“圣皇只说写十遍《大顺治要》,实则未同我言明需将其中之内容尽数写完。”
赵澜如此急智,周显到也哭笑不得,索性将元氏纸收拢于一侧,又将赵澜拉于身侧落座,“好好,小君子聪慧,便算是写完了。”
“圣皇。”忽的,赵澜语中含情般轻轻唤了周显一声。
周显这会儿叫他唤的有些乱了心神,不由伸手轻轻抚着赵澜发丝,呼吸也带了几分灼热。
赵澜柔情一般朝周显笑了笑,下一刻却起身朝居室之外跑去,又笑道:“圣皇,臣下想念弘昌馆中饭食,就先退下了。”
周显叫他也不是不叫也不是,只得瞧着赵小君子有些活跃似得离去。寇连进回来时,便颇有些稀奇的瞧见圣皇一副无可奈何的哭笑不得模样。
……
四天后,赵黛君不知为何连日噩梦,便想要去空悬寺去礼佛几日求个平安。加之赵澜周旋,周显便答应叫许典着人护送陪同一起去一趟空悬寺。
周显仍然十分信任许典,由他看管赵黛君,想来不会闹出事来。再则也可叫许典同赵玉见上一见,到底是夫妻。
如此又过五天,郭复领兵回朝了。一同而来的,还有鲜氐王并一干使臣共计有一千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