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姑一手拄着椅子,若有所思:“以毒攻毒不失为一个法子。”
“此法诚然会有效用,但这病来势汹汹,用药定然也极为迅猛。届时青壮尚可,若是身体虚弱,怕是熬不过第一剂药。”由仪见有二人双目放光,霍伯眉头紧锁,却没一个开口的,于是摇了摇头,慢慢道。
红姑听了也知有理,拧着眉垂着头,不再说什么。
霍伯又将老一套的防疫方法说了一遍,闻豫道:“我即刻命人去采买艾草、防风等物,只是……诸位看需不需要官府出面在各大街道烧醋防毒?”
由仪摇头:“烧醋未必有用,还会惊扰民心。”
闻豫一愣,点了点头:“此言有理。”
众人商讨一回,闻豫也不指望这帮子大夫能够给出个什么章程来,命人防疫方法记下,又将自己初步拟定的章程说与众人听。
大意不过是让众人全力诊治病人,其余的也不是他们这群大夫该管的事。
但话说尽了,众人要散,他却拦住了,起身对众人长揖一礼:“救治疫病所需,且由我闻豫承担,还请莫收百姓诊费。”
这话一出,没等旁人如何,红姑就先轻嗤一声:“我木红柳不缺那两个银钱,赚这种灾难钱,传出去惹人笑话。”
她高高扬着下巴,极为骄傲。
霍伯道:“某家有余资,此一番事还经得,直我尚德堂看诊的病人所需药物,且由老朽一人承担。”
由仪轻笑一声:“秦某亦然。”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旁人也纷纷开口表示自家医馆的一切医用由自己承担。
闻豫也不推辞,对着众人行礼谢过了,但等疫情过后,他也照样封了银子给众人送去。
此时堂中诸人对视,无论心中所思所想为何,最后都化为长长一叹。 这边众人散了,衙门前,由仪快步拉住了红姑,扯着她走到了一旁的小巷子里,凑在她耳边小声嘀咕了两句。
红姑听了先是一愣,然后恍然大悟,又笑了:“我还疑惑你也不是个爱搞花花架子的人,想明白了就知道你这心眼儿多深!”
她点了点由仪,笑道:“放心吧,保证不出三日,整个安平府都在给咱们闻大人歌功颂德。”
由仪含笑点头:“如此就全托你了。”
红姑叹了口气:“若这样能保住几个百姓,我也愿意。”
她说着,又笑了:“等这一个关口过去了,我请你喝茶。明前龙井,听说还是贡品,可珍贵着呢!他们不知从哪扣出了二两过来求我办事儿,我不会品这个,你得你是爱喝茶的吧?”
由仪笑吟吟道:“还得多谢红姑娘多挂念着?”
红姑白了她一眼,甩甩袖子满身潇洒:“行礼,不和你说了,我得先回去预备着了。”又看了看天色,道:“天阴了,怕是要下雨,你也快回去吧。”
这样的事情前头,所有人都是心中沉重,她这样和由仪胡扯两句,到觉着心头稍松快了一点。
由仪也仰头看了看天,然后轻轻叹了口气,抬步回去了。
不过走了些路程,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县衙,忽然扯出一抹轻笑来:小闻大人呀,你可别怪我算计你,有些事情还是要多谢保险为上,此时你爱惜子民的名声传的越响,你自然就越不好断尾求生。
为一城百姓,虽然信任您的人品,但好歹要留些后手。
回到医馆里的时候,人已经散的差不多了。季言蹊手脚快,由仪让他备的东西都在地窖里好好放着了,病人都被打发走了,只留下那一老一小和那照顾的老婆子。壮汉早被县衙的人送回来了,他此时也觉出不对来,脸色青白的,见由仪回来腾一下站起来,张口半晌不知说些什么。
由仪叹了口气,安抚他道:“莫怕,我给你开的方子,再给你父亲和孩儿施针。”
她没保证什么一切都会好的,壮汉听了也连连点头,大男人眼中噙着泪半晌,只能道谢了。
那老妇人还愣着,刚才由仪和壮汉都走了,她就有些受了惊吓,如今见壮汉如此立马就慌神了,扯着由仪的袖子哭道:“大夫,您是大慈大悲活菩萨,您可要救救我老头子和小孙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