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蓠笑,只是笑意太浅,还来不及捕捉便消失不见,“我不想跟你吃饭行吗?”
说完,直接关了机。
电影继续播放。辛以彤沉默地帮江蓠开了一罐啤酒。
江蓠仰头喝下一口,轻轻咳了几声。她抬起手拢了拢头发,声音里带着似是而非的怜悯:“你说楚门是不是很惨,生下来就活在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里。”
从他出生开始,身边所有人都不是真实存在的。他的朋友亲人同事等等所有一切都是照着写好的剧本在表演。
辛以彤扭头看了她一眼:“如果他不想清醒过来,也许还会这样幸福下去。”
江蓠垂下眼眸,语气里有几分低迷:“可是那些人对他的好也都是假的。”
其实喜剧的内核往往是个悲剧。有时候观众觉得好笑的事发生在主人公身上却很悲惨。
辛以彤说:“还好只是电影。”
江蓠望着反射在地板上的光影,不由想起跟蒋鹿衔去民政局领证的情景。
为了能拍出好看的合照,那天她很早起床,特意让辛以彤帮她画了一个漂亮的妆。在民政局等蒋鹿衔来的时候心里仿佛藏了一只小兔子,总是不停地扑通。
他们没有特意挑日子,却很巧的碰上了五月二十日。还被摄影师调侃会挑时间,因为拍完照片刚好是十三点十四分。
楚门是别人为了骗他而编造了一个世界。她则是自己给自己编织了一个美轮美奂的梦境。
而现在,梦该醒了。
演到了好笑的剧情,辛以彤被逗得哈哈大笑:“江蓠你看……”
转过头,话声戛然而止。
江蓠睫毛濡湿,正抱着膝盖无声在哭。
辛以彤吓了一跳,连忙紧张地问:“你怎么了?说话啊,别吓我!”
江蓠吸了吸鼻子,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鼻音:“我就是想通了一些事情。”
辛以彤抽了几张纸帮她擦眼泪,温柔说到,“什么事都不用怕,天塌了我也陪你一起扛。”
江蓠深吸一口气。拿过纸巾把眼泪擦干,又一口喝尽了一整罐啤酒。等情绪稳定下来,才决绝地开口:“你们公司法务部的人明天借我用一下。”
“你这是要……”
“我想离个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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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皎洁,璀璨的街灯渐次亮起。将这座城市映得色彩纷呈。
蒋鹿衔独自坐在米其林餐厅里,一脸冷若冰霜,身上的低气压让他与轻快的氛围格格不入。
江蓠的态度仿佛一盆冷水,兜头泼下,也让他彻底清醒过来。
看来一些示好行为根本没有必要,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需要缓和。原本两头紧绷的橡皮筋,如果有一方示弱,那么另一方就会失控。
显然江蓠目前就处于这种状态——
不知好歹,恃宠而骄。
蒋鹿衔面色冰冷地起身,走出餐厅。
到家时正遇上阿姨准备回家。蒋鹿衔下车,开口叫住她:“太太回来了吗?”
“还没。”阿姨摇头,随即想到什么又说到,“不过她下午出门的时候脸色很差。不知道是不是酒还没醒。”
江蓠离开家的时候脸色很白,神情好像也有些恍惚。整个人看起来心不在焉,叫了她几声都没有反应。
她不放心追出来,看见车子飞快开出院子,扬长而去。
蒋鹿衔声音清冷:“不用管她。”
玄关处留了一盏壁灯。偌大的空间里寂静无声,空荡得令人心烦。蒋鹿衔上楼推开房门,一片漆黑。只有门口的地板上映着他斜斜一道身影。
眼色又沉了几分,他甩上房门转身去了书房。
脱掉西装,随手抽掉领带。他走到窗边点上一支烟。
天空像一块黑色幕布,零碎星光镶嵌在上方。盈盈灯光下,秋千安静地架在那里。缭绕的烟雾沾染眉眼,蒋鹿衔想起江蓠坐在上面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