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宪置若罔闻:“不可能的, 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我……”那两个字在喉咙里滚动, 像是两团火球浮浮沉沉。
甘棠在门口也不知所措,正要上前帮忙, 却看见有一道身影从门口出现。
天青色的缎袍,腰间缀着金鱼袋, 荷包,金乌佩,脚踏皂靴,头戴纱冠, 气质儒雅而不失英伟。
此刻出现,恍若救星。
“李大人?”甘棠脱口而出。
东淑因给萧宪挡着,所以并没有看见,听甘棠呼唤才歪头看了过去。
见李衾闲庭信步似的,已经快到跟前。
因为萧宪的反常,让东淑的心突突跳乱,此刻看见李衾现身,如渊渟岳峙,又对上他波澜不惊的双眸,没来由有些心安。
心头一动,情绪就从眼睛里流露出来。
东淑的眸子里透出的是一丝渴盼,还有点因为突然看见他出现而生的喜悦。
李衾奇怪自己居然能够将一个简单的眼神分析的这么清楚。
他不得不强令自己垂了眼皮避开了东淑的凝视,这才让心智重又冷静清醒。
“萧大人。”站在萧宪身后,李衾轻声。
一直到现在,萧宪才终于肯松手了。
但他仍不能心定。
“李大人,”萧宪并没有转身,只面无表情的:“您怎么大驾光临了,不是说不来的吗?”
李衾一笑:“此一时彼一时也。”
这句话不仅是他,连萧宪也适用。
“别逞口舌之利。”萧宪翻了个白眼,终于转过身来:“到底是怎么样?”
李衾道:“不错,我自然有不得不来的道理,只是在我告诉之前,我倒是好奇想知道,萧大人你刚才在做什么?”
他哪壶不开提哪壶,非要追究到底,萧宪淡淡道:“你不用管。”
扔出这四个字,又想起东淑先前跟赵呈旌下棋时候也说的同样的话。
天气热的很,萧宪先前一惊一乍外加虚火上升,居然真的有些要中暑的意思。
他之前还规劝李衾,半是嘲讽的提醒他“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呢,如今居然也犯了呆气,把江雪生生当成了萧东淑。
这还罢了,最令人情何以堪的是,居然正给李衾撞了个正着。
萧宪觉着热极,一抬手才发现手中少了一样东西。
原来是之前握着的那把细骨折扇不见了,正转头寻找,却听东淑道:“萧大人找这个吗?”
因为萧宪先前心慌意乱,急着抓住东淑的时候,一时情急把扇子都掉在地上。是东淑刚刚发现了捡起来的。
“扇子骨给磕裂了。得修补修补才好。”东淑大着胆子,把扇子双手递给萧宪。
萧宪重又抬眸看了她一眼。
东淑的肩膀还有点疼,可面对萧宪,心里竟不怎么恼他,犹豫片刻还是说:“您的脸色不大好,还是去煮点青茎薄荷吧,良药苦口利于病,何必苦捱呢。”
萧宪听着这婉柔的一句叮嘱,眉头陡然紧锁,眼睛却迅速的红了。
终于,他仰头长叹了声,居然也不接扇子,也不理李衾跟东淑,只是转身往外,如紫云随风般的出院门而去了。
剩下东淑拿着那把遗落的扇子,兀自呆呆的。
忽听李衾说道:“青茎薄荷的方子,少奶奶从哪里得的?”
东淑将目光从扇子上移开,茫然道:“这……这不是人尽皆知的吗?”
就如同那天晚上甘棠问她有关太子的事情,她心不在焉却随口都说了,可若叫她认真去想,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方才她听萧宪说中暑,即刻就想到这方子:青茎薄荷加陈皮甘草熬成浓浓的药汁喝下,最能驱除暑热。
至于从哪里得的,却把她问住了。
李衾垂眸,又问甘棠:“你可知道?”
甘棠没想到他会问自己,吓了一跳后本能地小声回答:“奴婢、奴婢从没听说过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