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始十一年_作者:蔡某人(83)

2020-05-15 蔡某人

    听门“砰”地开了,打断了旁边左劝右劝崔娘的声音,见是阿媛,嘉柔丢开手里叠放的衣裳,忙回身抱住她:

    “阿媛,你用过饭了吗?怎么手这样凉?”

    阿媛鼻子一抽,便哭了起来:“柔姨,你别走呀,母亲不在了,舅舅要回长安,你要去凉州,父亲又要当值就剩我孤零零一个人了!”

    一连串的话,把嘉柔听得酸楚至极,未及开口,阿媛把个小脸仰的水光光一片,呜咽哀求:“柔姨,别走,我一定听话你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别走呀……”

    旁边,崔娘又悲又气,一面怜悯她年纪小没了娘确实可怜,一面自己有苦难言,这边觑着嘉柔神色唯恐她心软,飞快地喊道:“柔儿。”

    嘉柔两眼鼓满了亮晶晶的泪,低下头,在阿媛光洁饱满的小额头上亲了又亲:“阿媛,等我嫁过来了,你再来萧府,我天天陪你玩儿,好吗?”

    阿媛只是哭着胡乱摇首:“不好,求你了柔姨,别离开我,为何你们都要离开我,”说着忽把眼泪一抹,讨好似的跟嘉柔商量起来,“柔姨,我一定不惹你生气,我保证,我很乖的从没惹过我父亲母亲生气,你信我呀!”

    被缠的没法,嘉柔只好先答应下来,急的崔娘在一边使劲打起眉眼官司也无用。

    应下来后,阿媛不说走,亲昵依偎在她这里。许是太累,不多时阿媛昏沉睡过去再叫不醒。崔娘过来相看,正欲启口,嘉柔轻轻摇了摇头从床榻边起开,朝外走:

    “我知道崔娘想说什么,我去去就来。”

    知道夏侯至此刻应该还在府里,嘉柔提着灯,到东厢房廊下站了会儿,拦下个婢子:“征西将军在吗?请他出来。”

    话说着,里头夏侯至听到嘉柔声音,走出来,形容也是万分憔悴:“阿媛在你那睡下了?”

    “兄长,我……”嘉柔的目光在他脸上一掠,下意识朝里头看了看,隔着窗,依稀看到桓行简的身影,他似乎有所感应,一抬眸,嘉柔嗓子眼都要跳出来了,迅速扭过头:

    “兄长,阿媛不想我走,可我还是想走。我,”说着羞了一瞬,脸热热的,“崔娘说,该准备嫁衣了,还有好些事得张罗起来,姨母她疼我,肯定能为我准备齐全。”

    眼下这个话题,不合适宜,嘉柔强忍着说了,期盼地把眼睛一抬,听夏侯至轻叹:

    “柔儿,刚才奴婢过来回话了,说阿媛在你那哭闹。兄长有个不情之请,你先听听可好?”

    无须再听,嘉柔那颗心已经灰了一半,憋着泪,还是点了点头。

    “阿媛太小,突然没了母亲这对她而言难能接受。我听说,她素日最肯亲近你,你可否留下一段时日,陪陪她,不为别的想想清商。当然,若是你实在不肯,就同我一起回长安,再送你去凉州。”夏侯至语气如常温和,从不迫人,嘉柔却头一次觉得这样的语气不容拒绝,在冷风里,一对睫毛颤了两颤,最终,噙泪轻“嗯”了声。

    “难为你了柔儿,我替她母亲,多谢你。”夏侯至伤怀低语,吁出口长气,“这些天,你也累了,去歇息吧。”

    回到园子,嘉柔默默洗漱完毕,不想多说话,崔娘看她精神不济心里虽急想她病这一场堪堪初愈,又经丧事,索性不问一字只命令嘉柔赶紧睡觉。

    一撩帐子,见阿媛睡的沉酣,嘉柔便在她身边轻轻卧了下来,怕扰了阿媛,纵然心事满腹也只是睁眼望着头顶刺绣的金花帐子。最后,实在是困乏,迷糊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嘉柔倏地醒了,往外瞧去,竟隐隐绰绰又点了灯火,再一摸,阿媛却不见了,慌得她一个激灵坐起,刚掀了帐子,不想正对上桓行简也伸出撩帐的手。

    两人皆是一滞,他面容疲惫,并不管嘉柔是个什么神色直接朝她绣床一倒,不再动弹。

    嘉柔低呼,忙朝里挪了又挪,头上倏地跟着冒出层汗。

    僵持片刻,嘉柔仔细辨听桓行简的呼吸,似是悠长了,她那颗心又渐渐回到肚子里去,机警地梭巡一圈,刚要悄悄从他身上迈过下床,桓行简忽把眼一睁,嘉柔愣住: